冬日的童話散文隨筆

那年春天，叔叔帶來了一棵棗樹苗，說是他們農科院培植的新品種，叫梨棗。棗樹的枝幹黑乎乎，還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像是乾枯了很長時間。我以爲它活不了，就順手丟進柴草堆，母親趕緊揀了來，把它插在了院子裏。

這本來不算一件什麼事，我很快便將它忘掉了。只是母親偶爾會把一些洗菜剩下的水灑在棗樹邊的空地上。

過了一段時間，我突然驚奇地發現，那棵棗樹開始發芽了。看到乾枯的樹枝上長出嫩綠嫩綠油光發亮的葉子，真的有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在滿樹的綠葉長出不久，棗花就開了。棗花很小很碎，竟也是綠色的，開在綠色的葉子中間，不注意竟然看不見。但是棗花的香氣撲鼻，一進院子，就能聞到甜蜜蜜的香味。不久，小小的、綠色的棗花落了滿地。在開過花的地方可以看到有米粒般大小的棗子。到了秋天，樹上棗子由青變紅，而且越長越大，成熟的棗子大小均勻，形狀似梨，薄薄的一層皮，入口果真帶有一種梨子的.味道，脆甜無比。

人常說，青瓜綠棗，人見人擾。在鄉下，摘別人家幾個瓜棗是很平常的事。因此，這棵棗樹的到來，不僅給全家帶來了莫大的驚喜，還讓左鄰右舍的孩子們解了饞。可這樣的驚喜沒過多久，去年冬天，前院因爲翻蓋房子，推倒了一面牆，這棵棗樹被堆積如山的磚瓦木料嚴嚴實實埋在了下面，幾乎看不到任何枝梢。母親心疼小棗樹，多次動意挪走壓在它身上的“大山”，但總是忙這忙那，無人理會，母親一個人試着搬了好幾次也未挪動，才終於放棄了。

清明節過後，難得這一日無風也無雨。我開始收拾狼藉的庭院，似乎聽到一種聲音，這聲音隱約而清晰，愈來愈深，就像一個人在奮力行走，一會兒翻山，一會兒趟河，一會兒在清風麗日下奔跑，一會又走在煙雨迷濛的山間小徑……開始的時候，我懷疑是自己的耳疾在作怪，因之產生了誤聽，後來，又當是月光在行走。仔細想想，都覺不對。究竟怎麼回事呢？我在院子裏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尋找，在每一個細小的物件上悉心諦聽。無意中，當我將目光觸到磚瓦木塊間那幾片嫩黃的葉芽時，我震驚了，我不知道，在整個黑暗且漫長的冬季裏，一個無言的生命經歷了怎樣一段執拗的拔節過程。

我喜急而泣，拼命地除掉它身旁的重物。小棗樹的肌體依舊灰黑着，只是腰更彎了，瓦片刺破了它的腳掌，磚塊磨傷了它的肌膚，而新長出的枝杈卻昂揚着直向天宇。我用雙手撫摸着它，如在撫摸一個冬天的童話，感知着它生命的躍動，真想把自己的感受說給它聽。它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身處逆境更能勃發生命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