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牽掛的散文
六十年代的小兒麻痹症，在我國醫學界是一個難題，我和我的同齡人有許多都不幸地染上了這種病。這部分人成爲了家庭和社會的負擔。根據殘疾的程度不同，很少有能夠自食其力的。我們在父母的愁困中長大，父母也在我們痛苦的掙扎中衰老。
我出生四個月就染上了這種病，父親是生產隊長，整天忙着帶領社員農業學大寨，治病求醫幾乎跑折了媽媽的腿。無論多遠的路，都是抱着揹着我。在那個貧窮的年代，吃的穿的都愁，哪裏有自行車電動車呀。治療大半年，也看不到明顯的效果，爸爸嫌耽誤農活，不讓治了，我媽也準備放棄。可是一個弱小的生命就那樣整天躺着，飢餓了只見淚流，連哭叫的聲音也發不出。街坊鄰居都看了可憐，有人說：“繼續看吧，誰也定不了能得哪個孩子的祭呢。如果有他的命，興許還能治好。”於是媽媽放下一切，繼續抱着軟如死狗一樣的我求醫問藥。後來，我漸漸地能哭出了聲，胳膊和一條腿會動彈了。直到四五歲了我還只是爬行。因爲我只是一條腿發育不良，爸爸找人給我做了一根木拐，讓我試着拄着柺杖走路。儘管腋下有時被拐杖磨得流血，可是我已經確確實實地站起來走路了，並且越走越快。直到有一天，我的柺杖突然不見了。媽媽告訴我，被爸爸藏起來了，他要逼着我丟掉柺杖走路。我先試着扶着牆走，扶着樹轉，終於我離開柺杖能蹣跚地行走了。到七八歲時，我已經能夠自己挎着書包在本村小學上學了。
也就是這個上學，使我在多年以後，找到了一個自食其力的差事。中學畢業後，身無一技之長，手無縛雞之力的我，掙不了工分，也幫不上家中的忙，只喜歡看些雜書混天熬日頭。學校裏缺教師了，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誰也不願意幹，因爲每月只有幾十元的工資。父親託人找關係，給我謀到了這個事由。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到二零零二年學校合併，我這個代課教師，被排除到了圈外，青春不再的我又無事可做了。
後來，本村不願外出上學的學生家長出主意，讓我自辦一個輔導班，收費自定，利害自負。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辛苦教學，昏花了我的眼睛，蒼白了我的頭髮。但是我無怨無悔，過得非常充實。父親故去七八年了，只有母親和我相依爲命。有媽纔有家，有媽有人疼。在父母眼中，無論兒女長多大，你永遠是個孩子。
記得有一次，我和媽媽正吃飯，媽媽突然放下筷子說：“你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個一個都成家了，都能過了，就沒給你尋個媳婦成個家，對不起你了。”我眼眶熱了，差點涌出淚水。天底下哪有父母對不起兒女的？媽媽已經爲我付出太多，我今生都難以回報。我說：“媽，你說什麼呢？這都是命！怨你嗎？這些年不都是我拖累你嗎？”媽說：“你不成個家，將來誰和你親呢？我一沒了，這個家就剩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我死了也閉不上眼睛。”我站起來走向裏間，暗暗地流下了兩行熱淚。
我每天在學校教書，回到家總有熱騰騰的飯菜等着我，總有一扇門爲我開啓着。每當我進門喊媽的時候，總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和一張慈祥的老臉在迎接我。有時候輔導學生回來的晚一些，我總是一出校門，老遠就看見家的方向，媽媽站在街邊上，一雙老眼望向我回家的路上。頓時我疲憊的身心有了活力。我要堅強，爲了年邁的母親。
更讓我不能忘懷並深深自責的是，就在昨天下午，快要放學的'時侯，天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一個個學生都被家長打着雨傘接走了，學校裏只剩下我一個人。本來一個同宗的侄女接學生臨走時說：“大伯，你帶傘沒？我把雨衣給你擱這吧？”爲了不給她找麻煩，我說：“你走吧，我帶着傘呢。”拒絕了她的援助。雨越下越大，我等待着下雨的停歇，無所事事地在教室裏坐着。我想到了媽媽擔心我，很想冒着雨走回家去，可是深秋的季節，氣溫很涼，雨水淋溼衣服會很冷的。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走。街裏的路坑坑窪窪，到處到有積水，連平坦的地方也有淤泥，很容易滑倒。這惱人的路早該修了。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感覺在嘩嘩啦啦的雨聲中有人來了，我到門口一看，是我本家的一位爺爺，打着一把傘，拿着一把傘。我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媽媽讓他給我捎傘來了。爺爺說：“放學這一會了，雨下這麼大，你媽知道你沒帶傘，她怕你沒法回家，自個打着傘，還拿個傘，來給你送傘來了，已經走到半路了，我正好碰上她，沒讓她再往這兒來。路上到處是泥，萬一把她摔倒咋辦？”
我當時腦袋就嗡了一下，既生氣又懊悔。生氣的是母親冒雨送傘，年近九旬的老人，一旦摔倒在雨水中，一切都完了。我此生怎能安心。懊悔的是放學後沒有及時冒雨回家，增添了母親的牽掛。我心裏告誡自己，以後有雨沒雨都得帶一把傘了。回到家，我對母親發了脾氣，說她不該操這些閒心，不知道照顧自己。母親看着我說：“我活一天操你一天的心，我啥時候死了，就不牽掛你了，就不操這些心了。”我扭過頭，眼裏涌滿淚水，再也沒有回答上來一句話。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今天是母親八十八歲大壽，很想仿唱一曲劉和剛的《拉住媽媽的手》和朱曉琳唱的《媽媽的吻》，抒發一下對白髮蒼蒼的老媽媽的感恩之情。祝願她老人家福壽雙全，安度晚年。媽媽在，兄弟姐妹是一家，親情永在，多美好的情景啊！珍惜媽媽陪伴我們的每一天吧！各位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