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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園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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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已是枯草霜花白。

橘園散文

衛叔在寂靜的山路上行走,一簇簇野菊花或在腳下匍匐,或從懸崖垂落,遠遠近近,高高低低,明亮如綢,光鮮如緞,一路鋪展到橘園深處。

那是衛叔的橘園,在一彎一彎的山脊上,像龍一樣盤繞,像綢布一樣飄飛,把山頭和山腳裹得嚴嚴實實,呈現出壯闊的景象。

衛叔蹲着身子,鑽進枝丫籠罩着的樹行裏查看果子。他沒法站直身子,只能蹲在地上,仰望着琉璃般的樹葉,枝丫間密密麻麻的紅燈籠,繁星一般,綴滿了綠色的天幕,看不到天空的一點亮色。

他在紅綠織成的幕布裏穿行着,側身,耳朵碰撞到熱烈的紅燈籠;正走,撲面而來的紅燈籠嬌俏動人,這一路他走的磕磕碰碰。每一株橘樹就像是一座山,它們高高矮矮,把一壟壟土地變成了坑坑窪窪,凸凸凹凹,山的周圍掛滿了紅紅的果子,千萬盞紅燈籠一般,綿延成一條條紅色的溝壑,映紅了他臉上的溝溝壑壑。

他砍來一捆樹枝,剔去綠葉,做成長短不一的椏杈,半蹲在壟間,把樹枝一頭牢牢地插進土裏,再輕輕托起一串串的果子,連同枝條慢慢地放在椏杈上。

“果子呀果子,你都吊得枝條快斷了呢,我給你加個杈吧。”衛叔一臉的憐惜,他不停地做椏杈,輕扶果子,慢放枝條。他的眼神柔柔的,就像看他的孩子浩子一樣,臉上寫滿了疼愛和喜悅。

這片橘林比浩子小十歲。那是95年的冬天,村裏請來了農業專家,指導大家栽椪柑。衛叔想着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守着幾畝責任田,累死累活也只求得日有一飯充飢,夜有片縷禦寒,他和衛嬸商量着也承包一片山坡,衛嬸拿出了過年沒年豬的狠勁,賣了兩頭年豬,交了承包費搞農業開發。

衛叔比誰都勤快,他一刀刀地砍樹木,一鋤鋤地挖荒土,一塊塊地撿山石。他起早貪黑,披星戴月,一個冬天,他都在山上開荒,人累得又黑又瘦,雙手血肉模糊,分不清是繭子還是血泡。衛嬸的那顆心啊,疼了又疼。

功夫不負有心人,堅強的衛叔硬是把草木叢生的山坡變成了一層層梯田。第二年一開春,衛叔從鎮上買來了椪柑苗子,趁着春風春雨,栽好了苗子,種下了希望。

衛叔精心地侍弄着他的橘林。忙完了責任田,他就鑽進橘林裏,擔來農家肥,挖起蓄水池,給橘樹鬆土,施肥,剪枝,治蟲。

每一株橘樹都享受着他的.呵護,三四年光景,便已鬱鬱蔥蔥,碩果累累,衛叔憑着這片橘林供浩子讀了大學,還娶上了廣西的兒媳婦。

橘林裏靜悄悄的,衛叔有些渴了。他摘了一個橘子,輕輕的剝開,橘子筋白肉紅,桔絡分明,他逐片掰開橘瓣,放進嘴裏,瓣軟絡糅,他閉上眼,體味着鮮甜,清爽,心底裏有愜意慢慢涌上來。他似乎又看到孫子那張可愛的笑臉。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衛嬸的電話:“你在縣城還好嗎?孫子都上學去了啊?”

“好着呢,我在明德小學等他們放學呢,你在橘園吧?橘子結得好吧?”衛嬸一句接着一句。

“橘子把樹枝都要壓斷了,我砍些杈子撐到起,過個十天就要下樹了,請個女工要百多元一天,請個挑工得一百五,到哪裏請人來摘橘子啊?我腰椎突出也挑不得橘子,今年橘子行情好,剛摘的就賣7毛一斤呢,得趕時間摘,有三萬多斤呢,萬一下雪,壓壞可惜了。”衛叔又剝了個橘子。

“寨子裏都沒年輕人,你到後山去請六七個人來,我回來孫子又不得飯吃,兒子他們打工不得回來,你能摘好多是好多,莫拼了老命。”衛嬸那邊傳來老人的說話聲,孩子的叫喚聲。

衛叔的聲音消散在偌大的橘林裏,有種寂寥的感覺涌上了衛叔的心頭。他看向遠處,山林寂靜,難尋人影,山溝裏的良田日見荒蕪,山坡的橘園荒草叢生,漫山的葛藤癡纏。

他的耳畔似乎傳來海哥在山腳橘園裏的山歌聲,似乎還有在山腰橘園忙碌的生哥爽朗的應和聲,似乎還有老牛耕水田的呼哧聲。衛叔凝神,想聽得再真切些,靜悄悄的,似乎什麼聲音也沒有。“老的都老了,年輕的都走了,誰來耕作祖輩留下來的田地啊?”衛叔嘆了口氣,只有風吹過,滿園浴露傲霜的橘子衝着他笑。

“多好的橘子,只要你真心對它,它就實心回報。”衛叔低落的情緒變得像橘子的顏色一般明朗。

薄霧從山谷瀰漫上來,衛叔貓着腰,在回家的山路上砍着路邊的毛草,這裏將會有來回着摘橘子的女人們,穿梭着挑橘子的漢子們,土地是那麼厚實,橘子是那麼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