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之旅優美散文

　　一

清晨，首都機場的天空格外晴朗，藍天白雲下吹過絲絲的微風，讓人感到了初秋的涼爽。

候機大廳裏寬敞明亮，登機門旁的顯示屏上醒目地寫着：xxx次航班，目的地--朝鮮。

“大家注意了，現在我們再重複一遍赴朝須知，大家一定謹記，出了問題後果自負！”旅行社的領隊小修向大家喊着，“1、凡在掛有領袖肖像的地方照相必須經朝方陪同人員同意；2、不以個人主觀想法質疑領袖和其實行的方針、政策，也不要提及兩位領導人的行事作風以及個人生活、住址等，以免爲自己及他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3、不要在朝鮮報紙、雜誌和寫有朝文的牆壁、建築物上亂塗亂畫，對印有兩位領袖頭像的報刊、宣傳冊、紀念品等要妥善保管，勿隨意壓折並保持乾淨整潔；4、朝鮮經濟目前比較落後，因此在參觀過程中避免對參觀的場所發表個人看法，言及朝鮮落後等不禮貌的言辭，以免引起當地工作人員、陪同人員的反感，造成不必要的麻煩；5、在入住的酒店房間內談話時不要涉及朝鮮的政治、社會制度與進行否定性的評價……”大家恍然聽到了四十年前中國的宣傳語，隨之而來的是無語和沉思。

我是當年的老三屆知青，經歷過建國以來的風風雨雨，78年改革開放以後，中國改變了模樣，昔日的回憶既有痛苦也有懷念，總想找回過去的感覺，想去朝鮮看看的願望已經有好幾年了，忙於養家餬口而遲遲沒有動身，今年時值奧運，北京交通管制和安全檢查都十分的嚴格，公共活動就不太方便，有人提議找個涼快清靜的地方商議事情，獲得了大家一致的同意，於是就有了這次朝鮮之旅。

“朝鮮很窮，人們吃不飽肚子，和我國的五六十年代差不多。”有人向大家說，小琴和小靜沒有經歷過那些艱苦的歲月，半信半疑地凝神聽着過去的故事，我想起了中國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城裏人天天在飢餓中度過，沒有肉，沒有油，沒有蛋，只有定量供應的粗糧和白菜羅卜。農村更可憐靠吃樹皮、麩糠度日，後來聽說在這場災害中餓死、病死三千萬人，後來還聽說多半是一場人爲的災害！

畫有朝鮮國旗的飛機起飛了，飛機很新，好像是俄羅斯的圖系列，可媲美波音737，我舉目看去，大約一半是遊客，另一半是胸前掛着領袖像章的朝鮮人。

飛機在同溫層劃出了銀色的軌跡，經過近兩小時的飛行在平壤國際機場降落了。

狹窄的候檢大廳裏擠滿了剛剛下飛機的人們，隨團的教授老安向大家說：“跟過去的西安西郊機場一模一樣，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啊！”興奮的心情洋溢在臉上。機場只有五六個安全門，檢查的很慢、很嚴格，大部分的行李需要開箱檢查。我通過安檢門後朝方軍人問道：“有無照相機？有無電腦？”我謹慎地回答：“沒有電腦，只有一臺攝像機。”朝方軍人大聲地命令：“把攝像機拿出來！”我把袖珍的攝像機拿出來交到了軍人手中，軍人掂了掂分量，又撥弄了一下旋轉液晶屏，然後用朝語說了句什麼後就還給了我。

全團11人安檢完大概用了一個小時左右，比起北京首都機場的效率要低幾百倍，工作人員一臉的嚴肅沒有半點笑意，哪裏還敢奢望“服務”二字。

大家在朝鮮國安人員和導遊小姐的陪同下乘上大巴向市內駛去了。

　　二

豐田大巴沿着機場通往平壤市區的道路行駛着，路不算太寬但也不窄，路的兩旁大樹參天鬱鬱蔥蔥，一片好景色！大家好奇地透過車窗向外張望，隨團的大竹舉起相機向窗外的美景拍照，車上的.國安人員過來平和地說：“根據規定沿途不得照相，請不要拍了！”原來美麗的自然景色下面有着破破爛爛的民居和麪黃肌瘦的路人，不讓拍攝可能是禮儀之邦好面子吧？

駛入平壤市區後道路變得寬闊起來，遠處的高樓大廈林立，宏偉的紀念建築拔地而起，美麗的大同江緩緩地流過城市中央，隨處可見成片的綠化帶和草地，朝鮮導遊用帶着朝味的中國普通話講解着這所城市和締造者的偉大。

不一會，車停在了平壤地鐵站口，在導遊和國安人員的帶領下大家進了站，“好傢伙！這麼深！”我大喊了起來，平壤地鐵在地下150米處，電滾梯呈45度角筆直地通向地下，也不知道七十年代地鐵開通時沒有電梯市民是怎麼走入地下的？上下一次豈不要兩小時？真是偉大的精神，佩服得緊！

平壤的地鐵大廳裏特別高大寬敞，幾盞不太明亮的水晶吊燈發出昏暗的光芒。地鐵開過來了，大家上車就坐，車廂里人不多，聽說車票5朝元一張，恐怕也不是老百姓天天都能座得起的，車廂裏高高懸掛着偉大領袖的畫像，大家依次在領袖像下合影留念。五分鐘後到了下一站，大家依依不捨地揮手向駛去的列車及乘客們告別。

從地鐵出來又去參觀了兩處紀念建築，一處是60年代俘獲的一艘美國間諜船，另一處已經記不太清楚名稱了，只是覺得和紀念偉大領袖有關，因爲平壤到處都是歌頌領袖的標語和建築。

晚飯在一處看起來跟北京的中小飯館一樣規模的二層樓裏就餐，大家在導遊的帶領下魚貫而入，身着民族服裝的女服務員微笑着用中文說道：“歡迎、歡迎！”老安驚異地說：“她們還會說中文吶？”

晚餐吃的是朝鮮烤肉，大約每桌都有三四盤豬肉和鴨肉，還有朝鮮小菜，居然還上了朝鮮產的啤酒，只是米飯有點粘不太好吃，隨團的張總說：“這米是去年的陳米，所以不好吃。”這頓飯雖然不如國內的烤肉豐富，但也吃得很飽。

吃完晚飯大巴將大家拉進了坐落在平壤市區羊角島上的羊角島飯店，這是朝鮮最高級的飯店之一，被稱爲特級飯店，走進飯店的大門，高大寬敞的酒店大堂絕不次於國內的五星級別，酒店高四十多層，四面環水一面連橋，島上綠樹連綿鳥語花香，真是一個好去處。

安頓住下後，我招呼老安、小琴、小文一起從三十一層乘電梯下到大堂，經過東張西望，發現酒店的地下居然有澳門賭場和埃及皇后K廳，思量思量沒敢下去，因爲初來乍到不知深淺怕有閃失。

小琴和小文自告奮勇地出了酒店大門，沿着綠樹成蔭的道路向前方走去，幻想着能夠逛到大街上去看看，不一會兩人垂頭喪氣地回來了，我問：“看到什麼了？”兩人回答：“走出去沒多遠就被警衛人員擋回來了。”原來從羊角島走出去可不容易，難怪把我們這羣老外都安排在孤島上呢。

酒店裏還有超市和精品商店，超市裏賣的大多都是高麗蔘、虎骨酒、工藝品和看起來有些劣質的糕點，精品店賣的是瑞士天梭手錶。

天色已晚，老安提出回房睡覺，小琴遊興未盡，向我說道：“老聽您說朝鮮生活艱苦，今天一看很不錯啊，原來是在騙我們啊！”我聽後微微地笑了，只說了句大家回房休息吧，明天還要起早去板門店呢。

大家也感到有點累了，乘電梯往樓上駛去了。

　　三

豐田大巴在平壤到開成的高速公路上飛馳，大家的眼睛都好奇地注視着窗外，朝鮮的女導遊叫小魚，一副靦腆的鮮族婦女形象，無論大家提出什麼樣的問題，她總是笑眯眯巧妙地回答，我和隨團的大竹與朝鮮女導遊調侃起來，大竹問道：“聽說朝鮮戰爭是你們首先發動的？這是真的嗎？”我接着問：“中國人民志願軍你知道嗎？”隨車的國安人員皺了皺眉頭，用朝語向小魚說了點什麼，小魚避開了誰發動戰爭的話題，直接回答：“我們的版圖在朝鮮戰爭前是9萬多平方公里，戰爭結束後變成了11萬多平方公里，要不是美國干涉，我們國家早就統一了！”言語之間洋溢着自豪之情，關於志願軍她自豪答道：“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派來了志願軍，與朝鮮人民軍一起打敗了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朝鮮停火後還參加了平壤的建設，朝鮮人民不會忘記你們的偉大領袖和志願軍！”

大家正在興高采烈的討論之中，突然來了個急剎車，我透過車窗向下看去，原來是手持卡賓槍的軍人攔住了去路，軍人仔細查看了批准手續，一個當官模樣的軍人從車門口向車內看了看，然後指揮士兵把障礙拉開放行。

路上大概經過了三四道軍事關卡，來到了距板門店兩公里的一處建築物，“這裏曾經是軍事停火談判的要塞，在大廳裏看了當年曾經舉行過150次停火談判的桌子……”聽了人民軍講解員慷慨激昂的演說，無外乎都是譴責美國分裂朝鮮的罪行，還好，演說快結尾時提到了中國的偉大領袖和英勇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可能是近年來中朝關係有所緩和的原因吧。

在朝鮮人民軍的口令下大家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隊，我回頭看看中國公民們，居然一反昔日在國內不排隊亂擠的習慣，心想：還是要嚴管才能出順民啊，排隊上車後，車子通過一個窄窄的石門往前開去，腳下的路也很窄，勉強能錯一輛車，這時張總說道：“快看路基上的大石頭！”大家擡頭看看，路基大概有兩三米高，每隔幾米便有直徑數米的鋼筋混凝土製成的滾石，滾石用粗粗的鐵條固定着，“如果開戰，敵方攻過來時便把滾石放下，任你坦克大炮都寸步難行！”大竹開玩笑說，“如果導彈過來呢？傘兵過來呢？信息戰過來呢？”老安說道，我笑着說：“信息戰對朝鮮沒有半點用處，因爲朝鮮既無移動通訊也無國際互聯網絡！信息戰將是對牛彈琴！”

不一會工夫，板門店就到了。

　　四

在朝鮮西南部砂川河畔的京義線上有一個小村莊，開城東南8公里處，1953年朝鮮停戰談判簽字的地方，現爲朝鮮南北方聯絡特別委員會會址所在地，這就是著名的板門店。

朝鮮停戰後，朝鮮北南雙方在這個直徑大約爲８００米的“聯合安全區”內建起了２４座建築物，北方建築了“板門閣”、“統一閣”，南側建有“自由之家”和“和平之家”，分別作爲北南雙方聯絡機構所在地和對話場所，不少朝鮮北南雙方的會談也都曾在這裏舉行。

“聯合安全區”實際上橫跨在南北軍事分界線上，而軍事停戰委員會內那張談判桌剛好坐落在這條線的正中位置，在軍事分界線上，還建有７幢天藍色和白色的簡易木板房，這是根據停戰協定建立的軍事停戰委員會的會議廳和中立國監察委員會的工作場所，軍事停戰委員會的會議廳內，一條長桌位居正中，開會時雙方代表各坐一側，房子外面，朝鮮與美國、韓國警衛人員隔一條５公分高的水泥線--軍事分界線相視而立，雙方均不得越過這條線一步。

黃色的界標，朝着韓國方向的上面用英文和韓文書寫，而向朝鮮一面的則用朝文和中文書寫，根據規定，軍事分界線兩邊各2000米爲非軍事區，以避免雙方發生摩擦。

如今的板門店已成爲國外觀光客的旅遊點，大凡到北方訪問的客人一般都被安排去板門店參觀，韓國也把板門店作爲一條旅遊路線，但是來這裏觀光的遊客不準穿牛仔褲、涼鞋、短褲或者運動服等，頭髮也必須整齊，如不遵守上述規定，就有可能被對方指責，此外，遊客也不準隨意走動，乘坐的車輛也要在外圍的波尼法斯軍營換乘聯合安全區的專車，經過兩道憲兵哨卡檢查後，方可進入板門店。

板門店的另一個獨特的景觀，是南北兩方各自豎起的旗塔，南方一邊的只有100米高，而北方的旗塔則高達160米，旗的長度達30米，號稱世界第一，在大旗下面是一個由若干規劃整齊的小樓構成的村莊，韓國方面稱之爲“宣傳村”，據稱沒有真正的村民居住，常年居民只有若干負責升旗降旗的工作人員和維修房屋的工人，韓國一側的軍事管制區內，也有兩個村莊，另一個則是受聯合安全區管轄的大成洞（也稱自由村），大成洞人口237人，他們世代居住於此，觀光者一般不允許到大成洞參觀，由於處於一個特殊的環境，大成洞的居民白天下地勞作，天黑時必須回家，並且要求在晚上11點前關好自己家的門窗。

我們在朝鮮人民軍的指揮下，來到了白色的木板房中參觀，據說白色的房子是朝方的，藍色的房子是韓方的，人民軍講解員無外乎還是宣講美帝分裂朝鮮、當年朝鮮戰爭等等，只有一點讓大家感到意外，講解時把“美帝走狗”換成了“南方領導人”，這就是意味着朝韓關係的微妙轉變。

我正在沉思這些措辭的含義時，大竹向呼喚道：“快過來，坐在軍事分界線上合張影吧！”我向大木桌看去，目光定位在木桌中央，啊，這就是軍事分界線啊！當年炮火隆隆、廝殺聲起的情景，不由得浮現在眼前，真是嗟嘆不已！

參觀完畢，大家依依不捨地向軍事分界線告別，也向人民軍的領隊和講解員告別，小琴和小文拿出了中國香菸送給他們，人民軍同志面帶微笑接納了，我和大竹振臂說道：“中朝友誼萬歲！”導遊翻譯給了人民軍，他們點頭表示答謝。

板門店通往軍事分界線的入口處立着一快石碑，大家通過的時候有講解員介紹，而且要求整衣緊帶、面目嚴肅，這是朝鮮的偉大領袖臨終前最後的題詞，大意是和平統一吧。我不由得想起了崔顥的詩句：“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五

參觀了幾處高大雄偉的紀念性建築後，豐田大巴載着大家去一處飯店就餐，沿途寬闊的大路上只有幾輛車在行使，不時地看到十字路口站着漂亮的女交警，大竹從車窗裏向美女交警拋出飛吻，美女偶爾回報以微笑，平壤街頭的美女交警楚楚動人、婀娜多姿，站在沒有安裝紅綠燈的街頭伸手指揮交通，真不愧是平壤的一道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