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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都是太陽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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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太陽,不知是否是多了一個,亦或是就象傳說中的九個日頭如今又再現了。要不,怎能呈現出四十多度的高溫來呢?若不是幾個太陽輪流上場,這高溫不退的日子,又豈能拖延得如此一天又一天呢?只可惜,整個小城裏的人們都只顧着避暑乘涼去了,沒有人還記得去數一下,天上是否真的多了幾個太陽。你瞧那滿天滿地的刺目的陽光,象是從一把把利劍上發出的光芒,傷神刺眼。

散文:都是太陽惹的事

地裏的莊稼,究竟能有多少敵得過如此高溫的考驗,老農知道,菜農知道,買菜的市民知道。那些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人,是不會知道的。但是,在這等高溫不退,老天久不賜雨的時節裏,誰都可以想象得到,今年的農民的收成裏,該會參入多少令人失望的神色。

所幸去年把屋頂上的泥土統統搬運撤走了,要不然,今年定然會眼看着滿屋頂綠色無奈地消失在火撲撲的太陽底下。這樣的烈日裏,屋頂上無疑是早已就變成了火焰山了。人都得退避三舍,誰還能顧及得了那一片綠色的希望呢?

那位留着滿頭脫屁股長頭髮的鄰家的女孩,已經成了非洲移民。從這個夏天起,我開始對其表示了我由衷的敬佩之情。

說來,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原因吧,父母白天在外替人打工,晚上才歸家。白天的她除了得負責自己和弟弟的吃喝外,還得負責擺攤設點賣水飲品。從上高中起,她幾乎都利用暑假的期間把自己的學費賺取得個盆滿鉢滿。每天還負責帶着個弟弟,在我家門前路旁的高高的白楊樹下搭個大大的遮陽傘,擺個長方形的大冰櫃,爲過往的行人車流遞茶送水的,忙得不亦樂乎。這個暑假已經是第三年了,她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小有經驗的小老闆了。成天綻開一臉的純真的笑容,默默地澆灌着來來往往的無數的渴望人的心田。除非下雨,否則,她和她的小弟的身影都會在這個路邊出現,倒也成了我家門前盛夏裏的一道靚麗的風景。

烈日下,一天一天,她的笑聲不變,她和她弟弟的時有的打鬧嬉戲的身影不變。唯一變化的,是她的笑臉,由白皙變成黝黑。可我居然發現,她變黑了的笑容,比原本白皙的笑容,更加迷人,更加令人喜愛。雖然如此,但是我還是替她姐弟倆擔憂,酷暑高溫,千萬要記住防暑抗熱,保護好自己稚嫩的身體。我甚至都開半玩笑似地提醒她說,冒着高溫替路人送水,水價可以適當提高一點。她同樣是用一臉黝黑的笑容對着我笑不作答。真心希望她和她的弟弟,能夠早點賺到學費,早點脫離烈日的考驗。

今天,一整天,我的心思都沉沉的'。這跟熱有關,但更是與那一句"兒行千里母擔憂"的老話有關。

看着別人家的孩子獨立自主,堅韌不拔,無比欣慰。卻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多承受一點的酷暑。這大概只能說明是母性的自然流露吧。頂着40多度的高溫到外地上學的兒子,出門時腳上拖着個人字拖鞋,背上揹着個大包,手中還提着袋行李,那邊兒的腳步還沒有走出家門口,這邊孃的憂心已滿上了心頭。

見他滿頭滿臉就大汗小汗地直淌,我的心裏就開始犯起了嘀咕:這一路上,可有他受的了,下了火車,行李太多,提得動麼,腳上的鞋如此單薄,能吃的消麼?這火爐樣的天氣,路上不會中暑麼?雖然,對於身強力壯,年青得冒煙的他來說,在我面前表現得總是那麼不屑一顧,如此地漠然視之。可是,這些偏偏就成了我的一灘漆黑的憂心,成了我一時無法擺脫的牽掛。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情形。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我娘,在我每次上學遠行出門前那一些千叮嚀萬囑咐。想起了當初的我是那麼地剛愎自用,年少無知,不自量力。而後總是因爲把那些耳鬢叮嚀視爲嘮叨格外付出代價,爲此多是自討苦吃。今天的我的兒子,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我,在此刻的他心裏,覺得這一些話語,就是一堆廢棄了的嘮叨。當然,那其實也就是一些日常裏的瑣碎,既決定不了事業的成敗,也改變不了人生的方向。所以常常將它們視作不以爲然。

所奇怪的是,當年的那一些廢棄的嘮叨,在後來的漫長的人生當中,竟然越來越覺是我一生當中最爲彌足珍貴的寶貝。一想起曾經耳邊的那些嘮叨,和嘮叨人的身影,就感覺到無比的幸福。才明白,有一份嘮叨,就多一份疼愛,多一份疼愛,才添一份幸福。有些東西,真的如璞玉,必須經由時間的雕刻,才得以返璞歸真,才得以暗香盈袖。所以無論看待什麼問題,都得一分爲二。這不,時間對於女人的臉,簡直就是天敵,它可以讓天使變成魔鬼,可對於某些東西,卻可以變廢爲寶,譬如嘮叨,譬如那些淹藏得很深的情感。

窗外的陽光變幻着不同的身影,向着我沉思的方向投下漫無邊際的光和熱。靜靜的時光裏,思念也會更加濃烈,特別是,當離人的背影剛剛消失在眼前的那一陣,還帶汗水溼透散發的餘味,帶着對他的堅毅的臉龐下面藏着的那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青澀與迷惘,便又會揪住了心一樣地讓我難以拋棄牽掛。

於是,忘記了周圍的溫度,忘記了滿身的汗溼了的背夾,一個人回到屋裏,看着兒子剛吃過的桌上冒不出熱氣的飯菜,猜想着此刻的他該是已經過了重山,涉了重水了。於是,一些他小時候的笑臉浮現在我腦海。

只是,在這樣的日子裏,想他的時候,再熱,也不覺得。

傍晚十分,風乘着太陽離去的背影,舞弄着娑婆的樹影,吹散開一圈一圈的熱浪,撲向被太陽逼得宅居了一天、紛紛涌出家門的四巷八樓。有狗兒伸着長長的舌頭,在朦朧的夜色裏,依舊不離不棄地跟着它們的主人。大夥們在一起,與其說是訴說各自的心聲,倒不如說是共訴着天熱帶來的不適。這個說成天被空調吹得都暈頭轉向,那個說被熱出了眼病,這邊說誰中暑差點沒命了,那邊說這回感冒特別難受。而後又彷彿都陷入了沉思的囈語裏,經過這樣次夏天的歷練,才恍然大悟,發現了冬天無數的好。

因爲惦記着在外的兒子,恰好那邊兒子就打電話過來了,他說,早已平安到達學校,只是,那裏比家裏要熱多了,比起在家的日子來,真可謂是天上人間。

掛了電話,無邊的牽掛就象一隻長長的觸角,在黑夜裏蔓生。這樣的夜,身處火爐樣的地方,你該如何入睡?我彷彿看見無數雙無眠的眼睛,正在校園的角落裏,象不落的星星一樣,眨巴閃爍着光芒。

想着那邊的天空,只恐怕,今夜,我也將陷入無眠的沼澤。唉,這都是太陽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