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縫散文隨筆

在這所大學校園的邊上，有一家小吃店，昏暗低矮，碗筷、桌凳，甚至連老闆娘自己，都顯得油膩不清，可是奇怪的是，裏面所有的食物都好吃到不想活！

正對着這家小吃店的是一家裁縫鋪，一樣矮爬爬的店面，可是邁腳進去會發現昏暗的屋子裏樁樁件件都侍弄得清爽，裁剪臺前立着一樣渾身清爽的小裁縫，正拿着塊乾粉在布面上寫寫畫畫的。除了裁縫店，還能常見到小裁縫的地方是學校的舞場。那時候校園舞會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週末了，把體育館的運動器材，或是大食堂的餐桌餐椅，一股腦兒歸置到角落裏，再拉條綵帶搬個音響，就可以華麗麗地開起舞會來了。翩翩起舞的人羣中常常能看到小裁縫的身影，頭髮膠得鋥亮，穿一套自己做的黑色小西裝，在一羣神頭鬼臉自詡騷狂的男大學生中間，反顯得穩重好看。

那時候最流行的是高腰蘿蔔褲，可是街上買來的`往往又貴又不合身，於是大家都買了黑色布料到小裁縫那裏去做，因爲小裁縫的蘿蔔褲簡直已經做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我們宿舍的老六，個兒不矮，可是腰太長，顯見的腿就短了。跑八百米的時候我跟在她後面，只見她那大頭和長腰努力向前探去，快探到終點線了，可是兩條短腿還在遙遙不可及處快速倒騰——就是這樣身材，穿上小裁縫做的高腰褲後，居然也顯得蜂腰翹臀嫋嫋生姿。老六自以爲得計，時不時買了布去小裁縫那裏做褲子，一來二去和小裁縫熱絡得不行。我陪她去做褲子時親眼見她和小裁縫拍肩擰臂打情罵俏，看得出小裁縫強忍着興奮，忍得滿面紅光。

有一天去上自習，路上老六突然說：“告訴你一件特別好笑的事啊，小裁縫說他愛上我了！”老六一邊說一邊樂不可支。我也跟着狂笑：“啊？那你以後去做褲子就不要錢了吧！”

其實老六還算靠譜的，以後再也不去做褲子了。可是我們坐在小吃店裏吃東西時，會很殘忍地瞥着對面。小裁縫在臺前忙碌，躲不開我們促狹的眼神，只能一直低着頭一直低着頭。

而且我再也沒在舞場上碰見過小裁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