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達芙妮散文

以前和她好的時候，我以爲達芙妮只是個品牌。那個夏天，爲了能和我在一起，她毅然辭退了畢業前簽定的一家單位來到我所在的城市。剛開始她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於是每天我下班後總能在單位門口發現她等我的身影，看到我後，她就上來挽着我的胳膊，然後穿越大半個城市回到我們租住的小屋裏。

在城市的中心最豪華的地段有一家達芙妮的品牌店，下班經過時透過玻璃櫥窗總能看到那精緻的一雙雙鞋子，特別是夏天，纖細的鞋跟，絲線的鞋帶，或高貴或嬌豔的色彩，我想穿着她的腳上一定很漂亮。走過去後，我還能感覺到她眼神的留戀，但當時沒有錢，我不敢許諾，她也不要，所以我們都只能遠遠地觀望着。

之後，開始在電視上看到劉若英爲達芙妮做的廣告：那個淡定從容的女子，散發着奶茶般的溫暖，成熟的魅力，典雅端莊，很賢淑的樣子。她眼神閃亮，一字一句的說，一雙鞋，又一雙鞋，女孩變成了女人。她原本就喜歡那個叫做奶茶的女子，因爲這個廣告，她更喜歡上了達芙妮。看着她牀頭的旅遊鞋，我感觸了很久，在我們的小房間裏，她何嘗不是從昨日的女孩變成了我心愛的.女人，如果說很多女孩的夢中，都把自己想象成穿上水晶鞋的公主來完成一次華美的蛻變，而她，卻一直沒有穿上做夢的鞋子。

那是一種怎樣的遺憾啊！嬌貴的公主跟了窮小子逐漸變成了灰姑娘，做飯洗衣粗糙了她的手，爲生活算計消瘦了她的臉，對於我來說，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愧疚。我開始拼命地工作掙錢，她也找到了一家合適的單位落了腳。那間裝飾豪華，門前立了很多劉若英穿着達芙妮或立或臥或趟的巨幅照片的店門口，少了雙眼睛，多了步履匆匆的身影。

那是段忙碌的日子，忙得我和她都沒有時間去欣賞有關達芙妮的廣告。她沒有再面對那臺14寸的二手電視學着劉若英的樣子提過達芙妮。過了整個夏天，接着是她的生日，那天我買了第一雙達芙妮的鞋子給她，很簡單的那種樣式，沒有很多絲絲帶帶的牽扯，她很喜歡。那天夜裏，換上鞋子的她在我們小小的房間裏跳起了優美的舞蹈，在生日蠟燭的照耀下，她彷彿成了傳說中的公主，因爲一雙鞋子熠熠生輝。

爲了那個閃光的晚上，爲了她的笑，我更加努力的工作。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搬了家，買了大大的壁投電視，換了新房子，理所當然，我讓她辭去了那份辛苦的工作，當然，給了她買了無數雙達芙妮的鞋子。給她的鞋子越來越多，我的應酬就越多，爲了她，我日夜不停，馬不停蹄地忙碌着。

我總以爲女人都是物質的動物，有了自己愛的物件之後，就會擁有很多的快樂，就如我身邊的那些女孩子，爲了一件名牌的大衣就與我套起了近乎，我想她也不會例外。但她的笑是越來越少了，話也越來越少，我開始感到厭煩，我努力給了她所希望的得到的東西還不夠嗎？她擁有了自己想擁有的東西還不滿足，我開始困惑，她到底想要什麼？

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她不笑，身邊有那麼多女孩子衝着我媚笑，很甜，也很受用，我給她們買東西，她們會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渾身上下彷彿都裂了縫，忽閃忽閃的。只是我從不給她們買達芙妮，我心裏清楚那是她的專利，就如我知道，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樣。

她最終還是在達芙妮的門口看到了一個女孩挽着我的胳膊笑得很誇張的樣子，回到家，她沒有說話，只是收拾着那麼多雙鞋子，一雙雙地擺好，放在鞋架上，一排排的達芙妮，春夏秋冬，厚薄不均，高低不等，像被檢閱的部隊一樣，她臉上有淚，順着臉頰，經過鼻翼，一滴滴掉在地板上，生生地疼。我摟着她道歉，解釋。她扒開我的手，拿起了我爲她過生日時買的第一雙的鞋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沒有再回頭，我也沒有再那麼忙碌。那天，電視上又看到了達芙妮的廣告換成了三個可愛的女孩子，她們叫SHE。於是也發現達芙妮原來出自古希臘的一則神話。

阿波羅是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達芙妮是河神的女兒。長着翅膀的愛神丘比特爲了復仇，將愛情之箭射中了阿波羅，又將另一支拒絕愛情的箭射中了達芙妮。被愛情之箭射中的阿波羅，心中愛情之火燃燒，他瘋狂地去追求美麗的河神之女達芙妮，而達芙妮卻冷若冰霜，竭力地躲避阿波羅，並懇求衆神幫助她擺脫這沒有愛的追逐。衆神答應幫助她，讓她在接觸到阿波羅時變成一棵月桂樹。

之後，我時常想起這樣的畫面：阿波羅的手觸到達芙妮身體時的一瞬間，達芙妮的身體已開始變成月桂樹，行走如飛的腿幻化爲樹幹植入大地，飄動的頭髮和伸展的手指縫中長出了樹葉，即使是她最柔軟的雙乳也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樹皮。達芙妮側着頭，目光由驚恐變爲麻木，阿波羅眼睜睜地看到達芙妮變成了月桂樹，神情由驚訝轉爲悲傷，卻無力挽回。

阿波羅傷心欲絕，卻又無可奈何，於是便折下了月桂樹枝編成桂冠戴在自己頭上，作爲對愛人的紀念。而我呢？只能面對鞋櫃的達芙妮。

曾記得我們戀愛時她說過的一句話：若我離去，後會無期。其實，她愛的怎麼會是一雙雙鞋子呢，她要的只不過是鞋子後面隱藏的那顆疼她愛她的心。但事實是，等我明白過來時，追尋已無任何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