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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遠的鄉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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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喧囂早被甩在身後,偶爾返家的心情急迫裏帶着輕鬆。甫進村頭,天色將晚,炊煙裊裊,霧氣升騰,月影在望。幾家從外地趕回家過年的車輛,像歸林的倦鳥行駛在灑滿月色的路上。

漸遠的鄉音散文

放下行囊,在門邊青石上小憩,陣陣寒意襲來,心中卻備感溫馨。那是對家的渴望,是對往昔的思懷,是歷經滄桑又長久疏離的感慨。撫摸着青石平滑的紋路,品味着柴門邊衰草的味道,不知不覺間想起了池邊的垂柳、樹顛的鳥巢以及春來吹奏的柳笛,夏來月下的遊戲,秋來割草拾柴的玩伴,冬來牛棚裏的故事一

自幼,生活在偏遠的豫東鄉下,我印象最深的是諸多鄉村俚語。客廳不叫客廳叫“當門兒”,早晨不叫早晨叫“清早起來”,晚飯不叫晚飯叫“吃啥”記得上大學時,有很多土得掉渣兒的口音,還在作爲同學們的笑料。比如我們那一帶最典型的漢語拼音的'“H、F”不分,最常用的字就是“水、書、鎖、熟”,大家就編了一串順口溜兒:“喝水水不開,吃饃饃不熟,鎖門鎖不住,無心讀詩書。”上世紀70年代在我們村考上大學的很少,讀中文的僅我一人,但我尚且土到這種程度,真是鄉音難改啊!

如今則不同了,家家都是洋房,戶戶都有電視,每天都能得到外面的消息,每天都能聽到普通話的聲音,對那些老掉牙的土話,恐怕自己都說不出口。出道較早的打工族早已腰纏萬貫,居家都搬進了城市,特別是那些孩子們早已忘懷了鄉音。出道較晚的打工族雖然條件差些,也不再守望那幾畝麥田,年首到年尾都在城裏生活,只有到了快過年的時候,才又回到了故地。那些土得掉渣兒的豫東口音,也只有在家鄉人相聚時才能偶然聽到。

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最刻骨銘心的莫過於兒時的遊戲,特別是“文革”期間長大的孩子,文化生活非常貧乏。天色將晚,不玩遊戲能幹什麼呢?記得做得最多的遊戲是挑大兵。人分兩組,人數對等。這一方手拉手排成一字形,從對方挑選一人撞陣,若能撞得開對方則贏。當然在挑兵時,一定要挑對方力氣小的,邊挑邊唸叨:“麻籽菜,扛大刀,你的兵,任我挑!”還有一種遊戲叫殺羊羔。也是人分兩組,每組一個組長站前排,年齡較小者在後邊一字排列,後者牽緊前者的衣襟,對方派一人專殺組長身後的羊羔,只要能摸到脖子就算殺羊成功。當然,鄉下孩子的玩法很多,別看窮,可在玩上的發明創造還真讓人目不暇接。

這次偶回鄉裏,又是在晚上,很想重溫兒時的夢。於是踏着月色,沿街往深處走,真想看看這一代孩子的遊戲。然而,尋遍整條街,哪有孩子的身影?於是暗忖,是不是因爲計劃生育,鄉村的孩子確實少了?是不是將到年節,有很多孩子還沒回家?後來在與同齡人聊天時才得出了答案:如今小孩子也很忙,每天都有家庭作業,待作業做完後,不是看電視,就是玩遊戲,可以說是各得其所,誰還去玩想當年咱們玩過的遊戲?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是豫東一帶最樸實的鄉音。記得在那時節,過了臘八就是年,人們就開始忙活。今天趕北集,明天趕南集,趕來趕去,因囊中羞澀,很少買東西回來,大多爲了看熱鬧,圖放鬆。大年三十晚上,年真個到了,可以說是戶戶忙碌,家家飄香。大人們在忙碌着五更的飯菜、小孩子一邊收拾着拾炮的手電,一邊等待着那幾根飄香的大骨頭,即使天再冷,也絲毫沒有寒意。當五更鞭炮齊鳴時,孩子們便拼命往外跑,哪家鞭炮一響,大家蜂擁而至,準能搶幾個啞炮,留待天明時玩自己的花樣。

如今,過年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因爲平常吃的也是大魚大肉,年夜飯也沒什麼新鮮。過年也放鞭炮,甚至比過去放得更多,卻沒有哪家的孩子去拾炮,要想放炮,拿錢買就是。過去過大年規矩很多,饅頭蒸出來,油條炸出來,豬肉煮出來,若不先祭天祭祖,誰也不能動。現在不同了,想吃就吃,想拿就拿。表面看對天神或先祖少了幾分敬畏,實際點兒去想,那時缺吃少穿,過年準備的東西實在有限,若不立下規矩,任由孩子們吃喝,來了客人怎麼辦?

往事淡淡隨風飄去,甜甜的、澀澀的。好似飄失在霧裏上工的晨鐘,好似迴盪在月色裏母親的呼喚,好似流連於割草拾柴時那份辛勞和無奈,難道時代的發展,讓人都過上了好生活,非要去依戀那漸行漸遠的鄉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