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樹》在迴響散文

喜歡聽歌，尤其是那些經過歲月風霜磨礪後愈見光華的老歌。

今天上午，去市裏的老幹部活動中心公幹。還沒到中心，靈敏的聽覺便捕捉到飄渺的很熟悉的旋律。待走進中心，發現是市老年合唱團的老歌迷們正在練歌，他們唱的是著名的俄羅斯民歌——《山楂樹》。

一首我非常喜歡的經典老歌。

放下公務，靜靜地坐下來，聽老人們唱歌。“歌聲輕輕盪漾在黃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廠在遠處閃着光，列車飛快地奔馳，車窗外燈火輝煌……”手風琴伴奏下，歌聲如叢林中蜿蜒流淌出的小溪，又如晨光裏裏嫋嫋升起的霧靄，在歌廳裏水樣迴旋，流轉着濃郁的烏拉爾風情----憂鬱裏糾結着纏綿，流暢裏蘊積着浪漫。漸漸地，我的視野裏生長出一片片茂盛的山楂樹，樹上開滿了白雪一樣清麗的花朵。

仔細觀察唱歌的老人，每一張滄桑的臉上線條都那麼細膩柔軟，每一雙眼神都那麼溫暖多情，每一個人的情緒都那麼熱情飽滿。此時，他們的思緒一定在歌聲裏飄飛，回到了建國初期那個艱苦卻蓬勃向上的新時代。

《山楂樹》這首俄羅斯民歌，誕生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當時這些老人們都正是青春好年華，姑娘淳樸美麗，小夥子健康爽朗。他們在轟轟烈烈的祖國建設中，被一種激進的熱情鼓舞着，堅強如鐵，百鍊成鋼。在火熱的青春裏，有勞動的汗水，有豐收的喜悅，也有愛情的甜蜜和迷茫。“親愛的山楂樹啊，請你告訴我，哪個小夥子更適合我的心願，我無法分辨終日不安……”時光有暗夜，勞動有間隙，愛情的鳥兒卻不停歇地飛舞，他們的感情需要有所釋放和寄託。很好，《山楂樹》非常及時地從遙遠的蘇聯，跨越千山萬水一路芬芳着飄蕩過來，跌落進年輕人澎湃搖曳的情懷，正好契合了他們心靈的`期盼。雖然相隔一個國度，但是，愛情是沒有國界的，全人類的愛情都是相通的。這首歌立即被年輕人推崇廣爲傳唱，只要有年輕人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山楂樹》，在藍天白雲下，一遍又一遍反反覆覆地迴盪。

與今天很多沾染了世俗的愛情不同的是，那個年代的愛情，在塵埃之上，與利益無關，與地位無關，真誠、乾淨、質樸，就像山楂樹開出的純淨的花朵。而我面前的這些老人們，他們此時也絕不是在單純地吟唱一首歲月的老情歌，而是通過這首歌懷念和謳歌那個美好、單純、積極向上的年代，和他們崇尚的共產主義的理想和信念。

由此，我自然聯想到身邊的那些離退休老同志。我想起一位離休幹部，在彌留之際緊拉着老伴的手，遊絲一樣吐出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這個月的黨費還沒有交!另外一位離休幹部，患癌症剛做完手術，得知四川汶川地震的消息後，立即催促老伴到老幹部處向災區捐獻了2000元愛心款；還有一位退休幹部，最後的遺囑是去世後不通知單位，原因是在他長期患病期間組織給予了細緻、周到的關愛，走了以後不想再給組織添麻煩。

坦率地說，我當時都很感動，感動這些老同志堅強的黨性、高貴的品質和樸素的情懷，但是多少有些不理解。可是今天，當《山楂樹》的歌聲在我耳邊縈繞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原來在這些老人家的心中，始終都有一棵綻放着純潔花朵的山楂樹。

當我離開中心的時候，歌聲正酣。我知曉，在那些老人的心裏，這棵歲月的《山楂樹》，永遠青枝綠葉。而白色的山楂花，則一生一世開放、沉香在他們記憶的枝頭，像路引，指點他們在追憶流年時，輕易尋覓到曾經走過的青春路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