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故人書散文

是日有雨，絲絲如線，細細綿綿。臨窗而立，聽雨聲潺潺。望遠處，楊柳堆煙，不盡茫茫，若雲之隱隱，霧之濛濛。合眸凝思，心緒飄渺，覺時空相錯，光陰倒轉，於是夢迴千里，神歸故事。

念往昔，挽手南園，浸於陽光和煦，醉於晴空碧藍。芳草滴翠，蝶舞花間，君之倩影隨風動，微步凌波生香塵。輕啓丹脣皓齒露，含笑嬌似畫中人。嘗謂之曰：此女只應天上有，偏偏爲我落人間。汝即臉胛緋紅，嬉打吾肩。

汝識之乎？某夜星光燦爛，亮比尋常，俱無睡意，相約而聚。自備小吃以消遣，席地而坐，促膝暢談。言及未來，彼此緘口無語，遙望絳河。憐鵲橋兩旁之情侶，惜宵夜燈火之闌珊。晚風清涼，與汝薄衫，曰：此生有幸，能與汝相逢，乃幾世之福也。對曰：嘗夢前世曾擦肩而過，甚爲遺憾，不想今日重逢，乃隔世之緣也，當倍加珍惜，不敢錯過。誓言如山，盟語若海，天地之所同鑑，日月之所共察，若有神明，當爲所感焉！

曾記否？暮春時節，微雨正酣，吾與汝共撐一傘，相依於霓虹燈下，相偎於少人街頭。聞花香郁鬱，看橙光朧朧。閒步徐遲，呼吸平和，鮮有此良辰，然執手無語，俄而眼神邂逅，一笑釋然。直至路口，一車莽撞而來，汝速擠身吾前，張臂翼開，惟恐傷及於吾。幸而有驚無險，相安無事。怪汝，曰，不允耳！自覺慚顏愧心，又不勝感激，緊緊相擁。

街之無盡，路之漫漫。與君同行無悔，願風雨相攜。汝之言語至今未忘。然世事難料，境多變遷，中道殊途，比翼難成，地北天南，遠比參商。猶記別時，柳陌橋頭雙燕飛，半空分散互鳴悲。花紅兩岸雖無意，不應離時相爭發。吾望玉帆漸遠去，怨恨流水真無情……

歲月悄長，時光默逝，自別汝以來，幾度春秋，不覺倏忽而過。嘗登高而眺南國，惟見重山與天接。曾擬書信寄無處，失落風中絮自飛。常留連故地，隻影煢孑；惆悵寂寥，訴之與誰？偶聞飛鴻過，頓想紅箋來，卻問雙魚走，音信杳全無。失望之極，借酒銷愁，愁不能解，更添煩憂。望月興嘆，獨倚欄杆，回味汝之溫存，思戀往日之雲煙。年年看花開又落，月圓又缺，時殘燈到曉，獨對東窗輕寒。何堪感傷，筆墨難及。

君去他鄉日久矣。無以爲伴，萬事皆難，若有新知，可分擔一二，實吾願也。悲歡離合，則命有定數，在所難免，全當彼此爲客，再度逢而擦肩，可待來世之緣。

吉林雨日漸多，想必江南過之。潮溼陰暗，易生病疾。冷暖自知，唯望君當珍重。今觸景生情，思緒正濃，憶及昨日，瑣事種種，慨而有之，執筆以記也，恐以後忘其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