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散文

四月中旬已是春暖花開了。可是，一連幾天的陰雨，人們不得重新換上冬裝。春天往往像人類一樣，也似乎對以往有濃厚的情感，不肯斷然離去。去年的四月廿一日就下了一場大雪，牡丹園的牡丹花凍傷了許多，花事推遲了十幾天。

2014年的4月12日在陰雨裏我踏上長春開往春城的列車，向南方疾馳而去……

列車在夜裏駛出石家莊車站，燈光燦爛的身後，黑夜漸漸濃烈起來，我坐在窗前凝視，想窺探黑夜下的春寒。

黑夜，猶如一場大雪，山河松竹狗都被夜掩蓋在黑色之下，一切似乎被黑夜擋在窗外拒絕窺視，更何況是陰雨裏的黑夜!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際，遠遠疾馳而來兩束燈光，在厚厚夜裏犁開兩條雪洞。剎那間，黑黝黝的一豎黑影向我疾馳而來，燈光下看見挺拔的楊樹，心形的楊樹葉子翠綠翠綠的，在寒風中凍得發抖，隨着呼嘯而去的燈光，夜更黑了。

唉，有光明就有奶奶溫暖暖的懷抱、烤鵝和牛奶……

長春駛向春城列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夜更深邃更冷了。此時的夜，像是凝結成一塊墨玉。我伸出食指在這塊美玉上摳了一下，冰涼的、滑滑膩膩的像是掛着一層包漿。我下意識地吮吸了一下手指，品嚐一下寒夜的滋味：冰涼甘甜，原來夜也是一份美麗的饋贈。遠處一串燈光閃爍而來，像小時候站在村頭遙看沙土崗子上的鬼火，蹦蹦跳跳，忽明忽滅，甚是恐懼。及到眼前，原來是一段路燈閃爍。路燈在曠野中孤獨悽慘，黑夜遂成穹頂天幕，燈頓是孤星。“路燈，想必你是冷了吧，看你發出慘淡的亮，只有一絲微弱的光。唉，我也沒帶過多的衣服，送你一抔熱氣吧，興許能溫暖你凍僵的手臂”。我送出的熱氣被窗子的玻璃無情的拒絕了。面對寒夜，“路燈我也無法幫你了，我只是想對你說：我也很冷”。一顆眼淚滑過我的`腮，我感到有些涼。驚悚間我擡眼望去，路燈照亮了掛在空中細細的雨絲，看上去像是晾在空中的掛麪，又備感到親切。想是飢腸轆轆，催生出的浮想聯翩。

長春駛向春城列車，依然在黑夜裏不斷努力疾馳，不至於被寒夜吞噬。邯鄲城發出的渾厚燈光，使黑夜變得朦朦朧朧。在朦朧之中，一排排高大而黝黑的樹影一閃而過，消失在黑暗中。但是，留在我的腦海裏，卻是我兒時在廟宇裏看過的凶神一般。夜深了，我捲縮在硬臥上鋪狹小的牀上，夢見凶神把我變成蝦，凍在冰磚裏。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列車已經到了河南的南陽。一輪紅日已經升上了山頂，起伏的山巒連綿不斷；山谷裏輕霧籠罩着松樹林，清澈的山泉匯成小河，在鐵路大橋下流過；碧綠的麥田魚鱗般羅列山坡，矮墩墩粗壯的小麥都已秀出麥穗。

此時此刻，我想：春寒在夜，短暫而匆匆；黎明不遠，光明溫暖美麗而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