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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一位遠去的心靈知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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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的“醜小鴨”終不過是童話,迪士尼的“唐老鴨”也不免是童話。

紀念一位遠去的心靈知己散文

將大鴨與我真實的友誼寫出,算是給這“友誼”的一個交代;算是給我親愛大鴨的一個紀念;算是我靈魂底裏的一個贖罪。

紀念一位“遠去的心靈知己”——我的親愛大鴨

自來的人類,交了狗友的不計其數,蓋由於狗的忠誠和多通人性的緣故,可做鴨的知己,幾人能夠?而這幸運,我竟得了。

彼時的我很小,小到剛入了小學。我的母親買回一羣幼鴨,它們歡快而活潑得猶如舞蹈中的少女,自它們成爲我家成員的那一刻,便不遺餘力的展示著它們習水的天性了,爭先恐後地撲進我家門前的小橋流水之中,哪怕是一個大意仰翻了身一子,也絕不顧惜。

它們是這麼的活力,竟也沒逃出個個夭折的命運,唯有不夭折的一個,偏又是厭倦水性、不入鴨流的異類,一向獨來獨往的慣了。然而也因此她卻成了我那時的朋友乃至於知己。

鴨的不入鴨流其實正同於我的不入人流,而從童年時的我也的確是家人和鄰人眼中的異類:每每獨來獨往、自一由自在於童伴之外,童伴們也就 “投桃報李”。正如此,我從鴨處得著鴨趣,鴨從我處得著人趣,倒更加的相得益彰,所謂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便不奇怪了。

鴨怎的是我的朋友和知己了?且聽我慢慢道來。諸君想,不習水的鴨子,能叫鴨子麼?爲了使它成爲名副其實的水鴨,我可是投入了我放學之外差不多的全部心力。我每投它在水中一次,它便如遭了駭浪驚嚇的孩子一般,疾身上岸。我一日日如是的投,它日日如是的上。似乎我的努力成了徒勞。

不覺之中,幼鴨漸長了小鴨,小鴨竟也開始習慣了水性。也是從這時起,她接納我做了她的“朋友”。開始了我們“人鴨情未了”的結緣;開始了我們心靈相交的歷程。

怎得個心靈相交?我爲諸君道來。

我們大概都有這樣的經歷,當我們、尤其是童年的我們,愛上一事一物的時候,我們便割捨不下,廢寢忘食,我與小鴨的情感,恰是這狀態的折射:放學家去的唯一期待便是抱我親愛小鴨,小鴨回報於我的便是遠遠的將我揖首相迎。我們知道,狗有聞聲識人的嗅覺,我的小鴨在這方面的表現實在差不過狗去,它能在我距家十步之外將我隔門“嗅”出,這時她會用弱弱的幼齒不住的磕打門芽,發出“啾啾”的喚聲,直到我開了門,還不及閃進,她已先自側出,對我不住的揖首,還常常銜了我的鞋緣,然後是我抱起我的小鴨,貼面在她的頸間,此刻,她便用它的喙啄起我那挺然翹然鼻來,還不時的停頓一下,直了黑眸朝我覷視,表達著我對她愛的回報。我與小鴨更加的心心相愛了。

時間的流逝使它有如“鄰家有女初長成”的少女,小鴨出落成了大鴨,大鴨開始下蛋了,這下蛋的大鴨端的是奇中的大奇,怎的大奇?待我講來。

我們該知道,無論雞類、鵝類、鴨類,偶下雙卵的未始不有,但夜夜雙卵、月月雙卵,年年雙卵的你可曾見麼?你不得見?我見。我見證了我大鴨的“與衆不同”;我見證了我大鴨的傳奇;我見證我大鴨的通靈;我見證了我與大鴨刻骨的友誼!然而用單單的“友誼”二字概我們的關係,便不免膚淺:我與大鴨乃是性性相通、心心相印、最最知的`己啊!

由於大鴨“兩彈下地”的奇績,所以食量也略顯見大,自然由於我們的心心相印,同餐共食,唯我莫屬。我常常是進了廚屋,她常常是侯在廚外,靜靜地看我,待我出來,親愛的大鴨便揖首隨行;待我坐下,她也開始了她的訴求。她每進食一次,便向我揖首兩回,還將她的喙輕輕地磕向地面。我也常常逗她,將飯拋向空中,只要不出一米的範圍,無論多高、多迅,她從來都準確無誤的接過,還每每將身一子高高的旋起。我的親愛大鴨啊,真真稱得上身手敏捷!

然而就是我這樣一個身手敏捷的“知己”,這樣的一個鴨中精靈,卻沒能度過從大鴨到老鴨的幸運,永遠的定格在了“大鴨“的階段。雖然她照例是夜夜下卵、月月雙卵,然而陰謀與厄運卻朝著大鴨的降臨來了。以至於我也成了參與“作惡”的一個,直到今天我也找不出給自己一個寬恕的理由,腦裏常常幻出大鴨受難的恐怖。

我怎的成了作惡的一員了?我們知道,彼時的中國,是計劃社會的時代;是物質貧窮的時代,大都逃不過一個口饞的運命,我親愛大鴨的運命便是遭了我父口饞的毒手了,雖然我的大鴨有著夜夜雙卵的功績,但卵的味口哪裏敵得過肉味的鮮美?啊啊,諸君,我的敘述可否開始了凌一亂?然而如何做到敘述清晰而不凌一亂呢?處於歇斯底里的苦痛之中的人,又怎樣纔是清醒?讓我繼續著我的凌一亂的敘述罷——

一天下午我照例的放學歸來,卻不見了大鴨對我的相迎,更不見了大鴨向我揖首索食的行影,異樣的是,卻有一細的肉一香蕩進我的鼻息,我有些預感了,遂問我父大鴨的去向,他只說大約是迷失在外了。我又問哪來的肉一香,他依然扼要的回說是鄰家弒狗的盛意。

我雖然也疑心這是他的撒謊,但又不欲使我的疑心成爲大鴨真正的噩夢,我寧願有些想信他的“迷失論”了。雖然我知道我的大鴨是決不至於的迷失:凡我不在她身邊,她是從不離家哪怕一步。然而唯有 “迷失論”,纔有大鴨一縷真生的希望。再者,如他所說的某某“狗肉”的盛意,也並非全然捕風捉影,因爲那個某某曾有土一槍一,他屠狗的情景我也耳聞,爲蔽人口舌,也常舍人小惠的。

然而對它的孩子還算慷慨的我父,這次的表現卻很吝嗇,使我也享些“狗肉”的小惠、解一些計劃時代大家都特有的口饞,似乎不是他的樂見。我與大鴨超越朋友的關係,他豈有不知呢,所以他要出於“好意”的隱瞞,然而好意的隱瞞就於事有補彌的麼?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他特許了我些“狗味”,但我也立刻明白,我的親愛大鴨再也不回來了,他永遠的消失在那“完全好意”的“迷失論”中了。這是人的作惡?,還是計劃時代的罪惡?抑還是人與那時代共同的作惡?而這罪惡裏竟有我的作惡:我是這品鑑了“狗味”的同謀的啊!

倘有人問我是否給了靈魂的罪惡以控訴的麼?不錯,有控訴,但可控訴的罪惡就不駐在靈魂的深處,而是默默的自我承受!

我的親愛大鴨,在那無限的將來,你脫了凡胎,幻了仙子,入了仙境,那裏有我對你的追隨;那裏沒有屠戮,沒有血惺,唯駐了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