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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我,充實的我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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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考過後自習課就漸漸多了起來,就像那些難以爲計的日子一樣,沒有人在講臺上對我們唸叨,煎熬着打開書本來填滿自己,懷疑牆上的表少停了一下,脫下眼鏡想睡又突然整個人翻了起來。

殘缺的我,充實的我散文

下雨天門外站着“溼透了的客人”,不被歡迎地,不停地叩着門,叩——叩——。眼睛一陣痠痛,拿起那瓶用了過半的眼藥水,滴下,有滴從我的臉頰迅速直流了下來——原來是鹹的,就像流淚一樣,它們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哭是會損害眼睛的——我很怕損害眼睛。

小的時候姐姐對我說,人眼過了一千度就要失明的,而最終還是到了八九百度的時候,我再也不掙扎,不再期許什麼改變了:失明什麼的就讓他來好了,海倫·凱勒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直到聽說班裏的數學老師也是一個大近視,戴着一個一千多度的隱形眼鏡天天上課時,我不知道是應該欣喜還是應該落寞,反正有失望,但失望在我看來既不是欣喜也不是落寞。於是我摸摸自己的手腳,隔着鞋,隔着襪,一片冰涼。

我冷的時候如何都呆不住,就會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太陽,也發現曬太陽可以讓我的眼睛舒服些,沒有人的時候我會去離家只有幾步路的公園裏走走,我對這個挺大的荒原有過許多爛漫的想法,在上面光着腳,走過死去的小草鋪成的路。現在希望它可以彌補我的創傷。眼睛閉着朝着太陽,溫暖的感覺慢慢地就來了,我很好奇我在陽光下是什麼樣子,可能很幼稚,或許很詩意,但我什麼都不在乎了。等到眼睛受不了高溫時,我會悄悄地別過頭,讓明亮的火焰在眼角消失。睜開眼時,一片藍光籠罩的世界,我看得更清楚了嗎?我不知道,人的感受有太多牽連,連自己都講不清楚。

我在想我什麼時候會失明,或許是到了老年的時候,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漸漸退化了,我的眼睛也會在某一天黯淡下去,沒有太陽的時候就什麼也看不見。沒有光會被迎進那扇門,它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關閉着,所有的'快樂都坐等着那個老傢伙開門,但老傢伙已經開不了門了。我常會把眼鏡摘下來,去適應一個沒有輪廓的世界,這並不是很難,只要知道世界的形貌就夠了。我可以不復雜地生活,只憑着它們的顏色去辨認,等到需要判斷細節的時候再把眼鏡戴回來。“能適應應該是好事”我自言自語道,習慣性地搓着冰涼的手,有一種等待的意味。或許還沒來吧,我心想,我可以等,但我真的會因此滿足嗎?我不希望自己失明,但一直與他人不同的感覺難受極了,我再也講不出自己希望什麼了。

煙雨濛濛的世界其實是很美的,而我每天都可以欣賞到這樣的世界,只要把眼鏡一摘,一切便如雨簾下的世界一般,消融着的,模糊的美麗。所以像我這樣一個蠢人,我要什麼時候懷念了這個富有靈感的世界時,我會怨恨自己想要治癒的願望,因爲它不是一種病,即使它是一種殘缺,它也是一種選擇,不得已的選擇。

我從前的文章寫過我想要治癒的願望,多麼積極,多麼向上,被打了個“優”,“優”很難得,但正常的世界要麼不被珍惜,要麼直到失去了才覺得難忘。我想看得清楚些,可我從小就開始近視,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我的心智因爲我的不同而慢了別人許多,但我的心靈卻看得更加清楚了。我現在只覺得我生活的是一片充滿美好的詩意的世界,“煙雨朦朧”太假,我再也不想要了。真的很難熬,有時心力不支,眼鏡便會開始刺痛,對藥水也過分到上癮了。

我不太能感受到那個真實又生意的世界了,睜開眼血色的粘膜把世界染成了紅色,我怕得從夢中突醒。我發現我又顫抖着自言自語,不要……不要。我沒有和任何人討論過這個怪異的夢,也實在太模糊了,以致我不確定它是否真正存在過,但自暴自棄、對眼藥水的依賴、懷疑,這些在一個又一個三百六十五天裏,我可以算是飽受其害。我又想起之前那篇文章,如果那是我正真想要的,那麼綜合上述:等待的滋味太難熬了。

近視帶給我的許多害處我都走過來了,歧視、嘲笑、不便,但當身邊近視的人漸漸多了,這些感覺便會漸漸消失。只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每次我帶有希望的舉動,望着太陽、滴眼藥水、幻想着治癒它,這些都被一次次地推入了深得不見天空的峽谷。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望,但又不得不失望,因爲近視在我這個年紀就像許多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樣,時間、話語、親情……,我們顯得太小,太無力。凡是我想的就是錯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做人還是要超脫些,我離可以去作手術的時間還遠着呢,我又在小公園裏走着,閉眼望着太陽,偶爾,大有一種希望不死的感覺。“那就好好享受生活”我喜歡自說自話,享受它無論它有多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