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墓碑散文

冰砬山裏走，會被四周陡聳的山峯所陶醉。高低錯落，形態不一，峯峯相連，溝壑縱橫，兩峯之間的深谷中騰浮的雲霧彷彿是深山中隱居的仙道讀經的仙氣，輕飄四溢，潤膚沁心，不經意間你就會神思遊離，醉入花叢，有如走進了世外桃園。果然，幾間別緻的完全由樹枝和矛草搭建的小屋隱約的藏在不遠處，嫋嫋飄飛的炊煙送來醉人的味道。怎麼想得到，這裏住着的是白髮蒼蒼的兩位老人。

我們的到來讓老人們感到有趣，“你們走到這裏來是想尋找什麼嗎？”胖胖的老爺子露出會意的微笑。

“真有這樣的地方？無論怎樣想象也想象不出來。”

“哈哈哈，”胖老爺的笑聲朗朗的在山谷裏迴盪。“想象？好多事沒法想像，你也不用奇怪，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我們還是奇怪，走進這山林必有原因，老人們靠什麼生活？他們的親人……

胖老爺子指向山巔：“去吧，那山頭還有你更奇怪的呢。“

老人們相繼走進那間低矮，破舊的矛草房，不再理我們。

蟲鳴鳥唱在寂靜的山谷裏交織，山泉在矛草房前默默的流向遠處，濃密的枝葉擋住我們的視線，山間的涼風四處漫延。西斜的太陽射出金色的餘輝。

走向山頭的每一步都相當艱難，腳下是一層厚厚的長年堆積的落葉所形成的葉泥，一腳下去陷的很深，眼前橫豎交叉着樹枝，每前進一步都要小心的，輕輕的撥開，樹枝上的說不出名子的昆蟲時不時的就會撲到臉上或是粘到衣服上，還有象粉撲一樣的樹粉也會在風吹過後飄落在眼前，遇到犬牙交錯的'林立怪石我們就得手腳並用，還得互相拉拽。如果不是老人們說山上有更奇怪的，恐怕我們上山的信心早就被這一步一個的艱難嚇沒了。想象和好奇給了我們一定要爬到山頭的勇氣和力量，那山頂的“奇怪”也許會成爲我們終生的驕傲。

傍晚的時候我們終於爬到了山頂。

我們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奇怪”震驚了。山頂是一片平地，顯然是人工平整的，平地上是用松柏圍成的一個花園，花園裏遍地盛開着五顏六色的野花，正中央是一座墳包，墳包的前面立着一塊用山上的條石做成的墓碑。

我們每個人的心都凝重起來，小心翼翼地向墓碑走去，不忍心踩踏歡快的野花，都脫下了登山鞋。

經風見雨不知多少年的墓碑，依然光滑細膩，只是那碑文雖退去了顏色，但是歪歪扭扭的字體還清析可辨。我們輕輕的讀出了聲：“戰友們，安息吧，你們都是有名的勇士。”

我們悟出了什麼，也似乎讀懂了山下倆位老人的情懷。瞬間，我們被一種東西所感動，眼睛潮乎乎的。我們拿出一本空白的筆記本，每人在本上給勇士寫了一段話，敬重地把筆記本用塊石頭壓在墓碑下，向躺在這裏不知多少年的勇士三鞠躬。

我們急切的向山下奔去，我們急切的想知道這墓碑裏的故事。

瘦瘦的老人燃起了篝火，胖胖的老人給我們舀來了山泉水，我們在溫暖的篝火旁，慢飲着清涼的山泉水，聆聽着胖胖老人給我們講訴那一段難忘的過去……

“我和你們這位瘦瘦的老爺爺現在是無法分離的老朋友，可你們不知道，六十多年前我們老哥倆是相互的敵人。他是國軍，我是共軍，四平戰役後，我們奉命搜找流串的殘敵，我們哥倆就在這山下遇着了，拚刺刀時，他捅了我肚子一刀，我給了他一槍，我們都倒地昏過去了，醒來時滿天都是星星了，我們部隊也不知那去了，我們的傷都很重，誰也走不了，當時，我真想給他一槍，要他的命，但當我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心軟了。他看着我說，都這樣了我們還打呀，我們的命就那麼不值錢？你我都是東北人，說不定我們還能套上親戚呢。就這樣我們互相攙扶去到附近的村子討水喝。他是國軍一眼就被老百姓認出來了，又以爲我是他的同夥，拿着棍棒追打我們，我們又只好回到山裏。我倆相依在一起，就成了朋友。”

“墓碑是我們倆立的，我的好多戰友死在了戰役中，有的還是一個村的，他們的死我無法忘記，我沒有別的，就爲他們立塊碑吧，他說他的戰友中，有許多打過日本鬼子，都是好樣的，也是中國人，東北人一起紀念吧！”

“當時，我們沒法出去，一個共軍，一個國軍，怎麼也說不明白，我們就在這蓋了草房。幾年以後，政府發現了我們，也弄清了我們的情況，勸我們去到鎮上住，想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還是留了下來，山上的烈士墓碑我們要照管，我們也不願離開戰友了，後來政府也同意了，還給了我們好多物品，一屆一屆的領導也總來看我們，我們在這裏過的賽神仙哪。”

“這裏常有人來嗎？”

瘦瘦的老爺子嘆口氣：“有人來過，在我們這裏又是照相，又是採訪的，就是沒人上山看看，你們要不是上山頂看了墓碑，也不會和你們說這麼多的。”

深夜的山裏，山風寒冷，篝火在冷風中失去了濃烈，我們沒有了睏意，在思想着我們不曾想過的思想，我們被倆位老人六十多年的執着和堅持所感動，更爲他們安於這樣的生活所欽佩，他們身上的東西給了我們許多的思考。

這一夜，我們誰也沒閤眼，靜靜的坐在篝火旁，想了許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