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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一隻海螺聆聽海的聲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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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是一劑苦口良藥,它治癒了相思的頑疾,將越走越沉穩的淡漠雋刻在成長的牆壁上,輕輕一搖,便召見了滿樹桃花瓣雨。試着忘記當初寂寞的窘迫,在放逐一腔幽怨的途中,我卻將疲乏的肉身這般真實地蜷縮成一種最自然的姿勢,恍惚之間,竟然用自己一貫柔嫩的皮囊包裹住輕顫的心跳。

撿一隻海螺聆聽海的聲音散文

站在校園東牆的塗鴉板前無所事事地看,再無所事事地離開,這一個嶄新的九月,我把一切的重複動作扮成自欺欺人的假象,找一個班級,尋一個座位,不問是誰,坐下之後成了朋友。或許,只有這樣,才足以撫慰躁動不安的靈魂;或許,只有這樣,纔不至於讓一度尋求逃離的臆想始終都瑟縮着。

時間,就是這樣俘虜了我,被捆綁的感覺實在令人壓抑,我滿心想着將某一次出走解放成爲一種自由,可是我的腳步卻不得不試着去習慣這些最卑微、寂寞落魄的姿態,然後再偷偷躲進宿舍最陰森的角落,掐指細數被釋放的日子。

我也時常幻想能夠遭遇一次戀愛,這樣,就可以挽留千萬次的離開,我承認我的生命本初就一直藏着這種慾念,多年以來,是那些該死的矜持深埋了最初的願望,以至於讓長滿青春野草的心底裏荊棘叢生,只是,如今竟在某一時刻被開挖出來,無意中便曝露了所有深藏的本質。

九月暮夏。十月清秋。冬月極寒。臘月歲尾。夏天顯然已經遲歸,煩躁的時候竟然有些恍惚,漫長了這麼久,碩果累累的秋色似乎還很遙遠。而今,我依然僞裝成爲一個少年,揹着夢想負累獨自一人行走在年光繁盛的時節,唱着歌,跳着舞,說着愛,談着情。青春的樣子被隱藏在無數次掙扎的陰影背後,繼而在那些描摹成爲憂傷的句子變本加厲地重複疊加,末了,變成積了灰塵的紙花,從此以後,任憑怎樣擦拭,都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

逃離,成爲了我在課堂裏書寫的全部,就算一不小心做了身邊最幸福的人,我依舊渴望脫離一把鎖的束縛,還原最遼遠的奔跑,即便被指鹿爲馬,我想,只有離開才足以證明青春的力量。四年的捆綁,終將是已然無果的靜待,只是在這些自導自演的故事裏,我一直都是最令人心疼的角色,回首靜望來路時,不知不覺中就進了這場戲。有時,我曾經假設過某一個橋段的美好,可是遲到的頓悟總是因爲倉皇的謝幕突然間就被淪陷爲另一個新鮮傷痕。流放了與子偕老的這一場契約,灑脫得如同飄渺四散的暗夜清風,宛如轉身就可以圓滿了執子之手的尊仰皇位。沒有愛情的青春,就像一張沒有塗鴉的宣紙,風乾多年,依舊是不白不黑的原樣,縱然時有類似於溫柔的風吹過皮囊,這樣的碰觸不過是試探性刺激,無論怎樣,也只是像一塊失效的棉花糖。

自習課後的每一次人海洶涌,宛如心間的潮漲潮落,孑然一身蹲坐於操場鞦韆上的身影原本就是這個校園無人知曉的悲傷。我試圖尋覓一個眼神,然後再費盡心思去將某一泓秋水翻譯成爲大衆讀物。然而,那些隨風舞動的羣擺無數次驚鴻一閃,無聲無息間便杳無音訊。

春天的腹髒被一些莫名的悸動充斥着,只是數月就製作了那麼多溼漉漉的傷感,隨後,我只有沉溺在類似於等待的衚衕裏,開始新一輪的掙扎;夏天的褲管裝進了海風,追打着便混淆了冷暖飢寒,隨後的秋冬也隨之混混沌沌。

這樣的四年,很長,長到焦躁發芽,都說末路成敗是對某一個堅守的最終審判,聽着這樣的聲音,我只有搓着冰冷的雙手,深埋最自然的表情,靜默着等待命運莊嚴的審判。當生命的方向被殘酷地扭轉,一個完全背離的角度就定格了一個瞬間,我的眼前呈現着如同從千萬光年之外走來的幕景,帶着陰鬱,帶着陌生,帶着憧憬,我已然就走到了預備映刻。成就一場夢想,成就一次跨越,一切都是泡沫舞步。到了局終。我的眼前卻是一片海的壯景。我未曾看過海的顏色,也未曾過海的聲音,他們說隨便撿起一隻海螺,輕輕貼在耳尖就可以聽到海在唱歌。我想,我應該這樣。撿一隻海螺聆聽海的聲音。

這是第四年的落花,恍惚間,已到路口,今夜月光浣紗,星河積鬱,我的課堂依然是靜若深海的落寞。木槿悽然,紫蘇暗淡,芭蕉乘風跌落,我的目光零落在你的發間,只是一瞬就變成了宣白的`頭花,將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你塗鴉成待嫁的新娘。只是,你不知曉,我未言說,你一直都是我的理想。四年光陰的最後一刻,我已然沉醉幻覺之中,不肯遊離而去,倘若你能穿上我爲你設計的婚紗,倘若你能和我一起默誦教堂上的盟約,或許那樣,我就可以牽着你的手,喊着你的乳名穿越大街小巷;或許那樣,我就可以尋找到某一日灑滿陽光的半空,我用黃色氣球上寫滿我愛你,用紅色的絨線打成漂亮的結,然後輕輕繫於你的小指。那樣,多好。我似乎看到了錯落的房檐上那些橫越的竹竿,那條直線上始終都晾曬着泛着淡香的潔白T恤和牀單。從此以後,這座樸素的小城盡是你我約誓的背景,大山和淮水見證着愛情裏煌煌烈烈的狂肆燃情。我咧。那樣,多好。

送別秋分。覲見霜降。揮手冬至。召回大寒。四年間,我一直擁抱着這些殘忍的美名字,和它們一起埋在古老的時光沿岸裏相愛,然後再無數次分手。我向來都不是最堅強的人,被困屯的不自由就是一劑麻醉,昏睡中就打發了遙遙數年。我就這樣躺在時光的河岸上,看着那些樹葉和那些花兒,黃了又綠,開了又謝。這個世界就彷彿只有我一個人是抵抗時間的孤軍,縱然用以葬身的城池淪陷爲金湯漫散,孤獨的我同樣只有卑躬屈膝,棉被朝南,俯首稱臣,尋一件古老的囚衣行走在流放之途。

這樣的四年,我一直不快樂。遲到的溫暖永遠都包裹不住內心的清寒,我用盡所有的辦法去召見一場浪漫,用以填補青春的空白,卻在搜尋的路上遇見了大朵大朵的憂傷。一個嶄新學年的開始,你終於對我說了一個童話,那個海螺裏一直都藏着四年間唱過的每一首歌謠。就在遙遠的昨天,你說你被你愛的人愛着,你曾經唱爲他唱過世界上最動聽的情歌,你的腦海時常浮現着他敞開純白的T恤站在蔚藍色的海上唱着那首熟悉的歌,那是最溫柔的聲音,那是最清晰的字句,那是最深情的語調,唱在時光裏,唱在心房裏,唱在海螺裏……

只是,而今,面對驟然而降的結局,在這個海岸,我該如何收藏這一段倉促的尾音?

或許,我只有靜默地蹲在門外,認真地等候着,無助的時候,就聽聽海螺裏海風,那些被折返了多年前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