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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棉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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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的文明史源自於5—4千年之前。傳入我國是在宋之前。明代宋應星的《天工開物》一書中記載“棉布寸土皆有”,“織機十室必有”,可見植棉和棉紡織在那個時期已遍佈全國。

親愛的棉花散文

說到棉花,自然就想到我家鄉魯西那一帶平原,它廣袤水土資源豐厚,氣溫是春暖夏炎盛秋乾燥,適於棉花的種植和生長,每年的仲春時節,再早就有“棗芽發,種棉花”的俗語。而且種植棉花較其他農作物勞神費力,不像小麥、玉米、大豆耕耘好土壤播上種子完事,種植前得先育種萌芽,而後播種,間苗、鋤草、掐頂、打杈,其間還要經歷無數次的噴灑農藥。村裏誰家種植着幾畝棉花,得靠一家人起早貪黑由春忙到夏再到秋裏“長”地裏了。

棉花生長期長管理費事,可是農家戶都愛種植它,看準的是它的收入較其它農作物高。

在盛夏,那枝葉繁茂綠得逼人的棉花田地;那開滿白、黃、紫花兒、青碩棉桃累累浩大的棉花地喲,承載了農人們多少夢想啊!他們指望秋後賣棉花得來的錢蓋新房、娶媳婦、買電器,供養孩子的學費,所以種植起棉花來纔不惜下大力氣。爲治棉蟲害,火熱的太陽下頭戴麥秸草帽穿短袖或赤着脊背,揹着壓桿噴霧器在棉田裏噴灑農藥。空氣中瀰漫着嗆鼻的農藥味,乳白色藥水有時順着汗毛孔浸進肌膚裏引起中毒……

正是那好沒情趣和詩意的勞作場景,在今天的回味中且變得真實,淳樸和豐厚。那盛開雪白的棉花地,即便是世上再高明的畫家,也難畫其圓滿自然的豐物圖盛景。中國素有“布衣之鄉”暄活的棉花可以當棉絮製做成棉被、棉衣,紡成線織成布,蓋或穿在身上嗅到濃烈的太陽的味道,棉布易吸汗貼着肌膚舒爽,可見棉織品的樸素和溫暖,真叫人喜見更樂於接受着。

上中學時我讀的寄宿學校,週末回家就和母親一塊去摘棉花的情景仍記憶猶新。摘之前先把棉花兜子系在腰間,棉花兜子的口朝外。我母親原本就親近於土地,就見她盯着滿地開噴的棉花時兩眼放光,雙手齊下揪的準摘得急。我摘起來手頭慢,棉花殼裏還留下拽長的“眼子毛”,爲了摘得乾淨,用雙手捧着一朵棉花使勁拽,母親回頭笑我手拙,她讓我看着她摘。原來她的手指尖伸進棉花朵殼裏,手指再一曲一摳,棉花殼裏的棉花就下來了,很輕巧也不像我那樣費力氣。通常她摘了兩壟,我這一壟還沒到頭,不過,看着棉花兜裏的棉花越來越鼓,沉甸甸的被青黃棉枝桃擋擾時得用手託着底部行走,這時的身心疲憊也來不及休息片刻,要趕天黑之前摘完整塊花地,不然夜裏天忽然變了臉棉花可得遭殃了。我們把摘的一篼兜的棉花倒在地頭的大棉花包裏。再看棉花株上摘去棉花後留下的白空殼兒閃着光澤,相間搖弋摩擦,發出一地的怨言絮語。而摘棉花後我們的手指肚兒,跟雞叨的爛梨,被棉花硬殼的尖扎得冒血水兒。

許多年後,在夢裏依然會夢到那大片片綠油油的棉花田。那開得白花花的棉花地,大朵大朵的白棉花摘呀摘就是摘不完,腰間棉花兜子裏裝得滿挺挺的,像個孕婦雙手託着棉花兜底走得很慢。醒來後意猶未盡,幸喜着在被窩裏模擬起拾棉花的手指動勢,試圖摘淨棉花殼裏的棉花。這樣經歷的次數多了,我自信通過醒時夢時那般勤苦地練習,我的摘棉花技術定會突飛猛進趕超過母親的,有機會真想和她比試比試。

那摘滿大棉花包的棉花一次次的'運回家裏,碰到一個好晴天時再運到村口的場地上暴曬。在場地上家家鋪了席子或高粱秸擠成的箔,把棉花攤在上面,毒辣辣的太陽照射在棉花上,棉花絨毛蓬鬆起,發出清新溫暖的氣息。雪白的棉花更是孩子們的喜愛,他們把大人們的囑咐拋在腦後,忘了撿拾棉花裏的草葉、扒拉出棉花裏發烏髮黴的棉花僵瓣,乾淨的棉花可以賣個好價錢。他們躺在鬆軟的棉花上打滾,誰的提議下,把拽長的棉花絮塞進鼻孔或含在口角,化裝成行路歪斜的白鬍子老翁;女孩子天生愛俊,把接長的棉絮掛在脖子和手腕上當項鍊手鍊把玩;用棉花埋上身子猜迷藏;裝睡着了偷聽近處的一對男女的竊竊私語或綿綿情話,聽着聽着被棉花裏的溫熱氣息薰暖一會兒墮入夢鄉。醒來時日頭西斜,忽然想起下晌的爹孃快來了,免得捱打罵,才忙不迭得堆起了棉花。堆成一個個雪白的棉花小山,爹孃來了打成一個個的大棉花包。

打好一包包的棉花裝車拉到城裏的棉站去賣。眼瞅着經過辛勤勞作豐獲來的棉花就要變成錢票子了,心裏那個喜悅,不亞於過大年時的情景。半夜裏就動身去賣棉花,賣棉車裝的前少後重,這樣輕巧車行如飛。上了公路就看着源源不斷的賣棉車向城裏的棉站涌去。你趕得早我比你還早,爲了爭取時間,有的囫圇覺都沒睡,夜裏就趕路了。太陽還沒出來,這時棉站門外已排了二三里路長的賣棉隊伍。這些終日與土地打交道的淳樸鄉民,他們頭髮上蒙着一層霧霜,來不及換洗的衣褲上滿是泥痕汗鹼,在棉花沒賣出之前他們不可能梛開棉車半步,餓了啃起自帶的饃,那饃乾硬,吃着時盡往下掉渣渣,樹上的幾隻小鳥飛落,但是不敢靠過來。當年有過一次和母親去賣棉花的經歷,印象深刻,怎麼也忘不了。

八點多鐘,棉站的大門終於打開了。一輛接一輛的賣棉車才緩緩地往裏涌進,可後面的棉車隊伍並不見縮短,那是四面八方的賣棉戶仍在不斷地涌進來。好不容易捱到自家時,已到了午後時刻。這棉花過了稱不算完結,要拿着過稱後的單據去預算、結算、取款。家家所賣的棉花會有不同的價格,因爲籽棉所預算出的皮棉等級不同。結算出的棉花籽還要覈算出油來。棉花籽榨出來的油俗稱棉籽油,它不同於花生,大豆榨出來的油潤澤光亮紅黃,它呈黑褐色,過年時用它煎魚酥炸丸子,油餅、是黑了點,吃起來也特別香美。棉花受了自然的長期恩寵,是靠勞動後的汗水泥水換來,能不香美嗎!可是後來就不吃了,是人們的覺悟性高了,說是噴灑過農藥的植物人吃了有毒。這是後來人們生活富裕了才這麼說,可在當時生活還處於低水平階段,哪顧得了那麼些!

我記得當時我在棉站門旁焦急地等待着母親。當她亂髮遮臉上,一手裏提着油桶另一隻手裏攥着賣棉花的錢走出棉站時,已是日近黃昏。一天中只靠了兩個幹饅頭充飢我餓極了,母親和我纔在棉站附近的小吃攤上吃了頓飽飯準備回家。有的賣棉花的農人爲趕路來不及吃,提留了飯就直奔商店去捎買家人囑咐要的東西,可商店裏都已關了門,只好一身疲憊地回了!

如今,鄉村人的生活已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經濟已多元化發展,搞的生態旅遊建設讓清粼粼的河水繞過村舍。而二十多年前的大片片棉花地,已變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苜蓿地。他們機械化收割着苜蓿,烘乾後打成捆給花奶牛儲備過冬的草料。那花奶牛也真是福氣,吃飽喝足後臥躺在欄裏聽着音樂休眠。

這麼些年了,而我的思棉花情結在心裏就沒停止過。所以齊白石老人的那副《棉花》的畫作,會時常拿出來把歡,尤其是上面的題款:—‘花開天下暖,花落天下寒’的雅句甚是喜歡。如果單憑一副畫是看不出什麼的,但提款的絕妙正道出了棉花作爲種植物的可貴之處,寓意豐滿給人遐思。

人也都知道棉花不是花,是它蓬然盛開後的樣子似花,可它長在鄉野,潔白樸素溫暖,是未經雕飾過的最貼近於人們生活的草本植物,讓世代人受用和喜愛。

而今的鄉野,再也看不到那大片片盛開着的棉花地了,親愛的棉花啊,讓我在夢裏常常再和你相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