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花散文

紅燈有80秒，我在等候的時候，隨意的往左轉了下頭。馬路牙子邊，一個穿着白色土布衣服的老太太，手裏端着一個藤製的小匾，小匾裏放着幾串小花。那是夏日裏最常見的，茉莉被穿成了鐲，白蘭花兩朵成雙。

見我瞅她，她迅速的靠到了車窗旁。姑娘，今兒剛摘的，來兩朵吧，才3塊錢。可是引起我興趣的是她頭上扎的頭巾，藍底白花，土布製成。色澤雖已黯淡，但仍能看出蘭的圖案精美。我說把你頭巾賣我吧，我喜歡。她楞了一下。

我回過頭，紅燈還有35秒，我把包裏的'錢夾拿出來，準備銀貨兩訖。老太太到底是個生意人，從愣神中醒過來。姑娘，頭巾可是老古董了，你喜歡，20塊便宜給你了。我笑，把錢遞了給她。她摘下頭巾遞過來，一陣桂花頭油的味道襲入鼻腔，應是自制的那種，但在這烈日下，卻覺得濃郁得讓人沉悶。

紅燈閃爍，我準備開始踩油門，沒想到老太太又遞過來兩串白蘭花。姑娘，這給你，它可香了。我接過花，對她道謝。其實，如果能自由挑選贈品，我會選擇茉莉。我喜歡那清雅的氣味，能在腕上環繞。

白蘭花果然極香，小小兩朵，即把車廂薰得有了些醉意，突然就極想去花樹下酣睡一場。不由記起小時有個極好的玩伴，她家院子總是種滿花朵，梔子花，茉莉花，香蕉花，米蘭......當然也有這白蘭花。我總在她家院子裏瘋玩，倦了也會不管不顧的睡在日頭下。她母親見了總是會把我抱去竹榻上，然後自顧去煮綠豆百合湯或者桂花赤豆圓子。等醒來，端來給我們的已經是在井水裏冰過了的，那涼竟會直直得就入了肺腑。她總是寵着我們，給我們編各式的頭髮，裁碎花的小裙子，做甜香的小食，但卻是從不肯給我花朵玩的，她說，花，只有長在枝頭纔是最美和最香的。

於是，我常會在那些花朵前駐足，深深的嗅，醉在那無邊的芬芳裏。這也大抵是我寧肯買個泥盆子，買了種子去等它慢慢發芽開花，也從不去買鮮花，採野花的緣故。其實，像剛剛這樣的老太太，每年這個時節，便會在蘇州城中出現，她們一代又一代，手裏拿的大都是這兩種花。買了來，白蘭花、茉莉花都是能被別在鈕釦上的，那香，瞬間便能讓人置身花間。我也見過一些別緻的女子，更是將那花佩在耳際，無限的風情。

到家把那頭巾洗淨晾曬，鋪在牀頭櫃上，桂花膩香換成了陽光氣味。白蘭花在藍布上，和花紋肌理倒是貼合，白在靛藍上悠悠盛開，蘭在歲月裏閒閒落下。等那花謝了的時候，我重又開始點燃檀香，香灰有時會落在那布上，悄無聲息，迴轉頭的時候，已經是一層灰灰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