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輕輕往事青青淚的經典散文

輕輕往事青青淚的經典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9.85K 次

人這一輩子幾許開懷,不一定記得清晰,但每回盈眶必定印跡腦海。

輕輕往事青青淚的經典散文

有關眼淚字典裏這樣註釋:人在傷心難過或激動高興時眼裏流出的液體,通稱淚液,味道略鹹。舊時《水滸傳》裏第三十五回:張社長見了宋江容顏不悅,眼淚暗流。茅盾《一個女性》七:母親抱住瓊華,噙着眼淚,低聲喚。最妙是:“淚溼闌干花著露 ,愁到眉峯碧聚,惜分飛毛滂”這樣的詞句。

一次同事因與男友起了爭執,僵持之間,誰也不願拋下面子做那個先開口的人,大約心裏都覺得這樣有服輸認錯之嫌。於是同事梨花帶雨一番,過後又覺得不好意思,問我,“傻不,有點幼稚? “我笑笑說:“誰人沒有撒過金豆豆,堅強如我也不例外。“當然這是句玩笑話,其實我也就是一紙老虎,不堪一擊。

人這一生,來時一聲啼哭,去時一片嗚咽,前者昭示新生,後者了斷塵世,入土爲安。生死之哭,大都式樣雷同,唯有生之中間,多有迥異,形態各樣。

九八年冬晚那場眼淚,滂泊飄落時,我正走在歸家的路上。我確定自己當時沒有半眯着眼,而是努力讓它張得很大,可是依然有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斷的砸落下來。當時暮色四合,白晝已近尾聲。二十多公里的山路上沒有行人,我走的很匆忙,隱約可聽見心上上下下動盪不安的聲音。雪白棉花鑲裏的花襖,衣袖已溼去大半。迎着冬日凜冽的勁風,覺得它也並不怎麼寒砌入骨。

母親見我歸來,時日不對,且眼睛給染成了一塊紅布。甚是擔憂,左右猜測,見我不語,唯是搖頭。一向性情溫和的父親“啪”一下扔了手中鐮刀,問道:“誰欺負你了?”瞬間眼神變的凌厲,我心中一慌終於說出想了一路的那個決定:“我不想上學了,學校又催學費……”彼時我們兄妹三個都在讀書,家裏已舉債不少。爺爺常年飲酒終日臥榻,父親兄妹五個,作爲長子的父親,雖極力盡着大兄之義,卻並未有得弟妹之情。倒是頗受爺奶微詞,常常言語之間尖酸,刻薄。其中是非曲直,錯綜複雜程度,多年以後,我依然無法解答。

後來忘了父親怎麼叫我破涕爲笑,讀書又怎麼得以繼續,只記得在父親把那疊皺皺巴巴的紙幣塞進我手心時,打心底升騰的那個願望:一定好好讀書,將來保護父親。彼時,我十歲,還是一個四年級的小女生,腦瓜子也還靈敏,成績不錯,不像後來這般無用。

零八年的清亮五月纔剛剛冒出點頭,即遭一記悶棍,雞形的中國地圖上,爬滿了血肉模糊的靈魂。

彼時我上三流的大學,在餐館打一份小工。站在空曠處,聽天邊轟隆隆傳來奇怪的`聲響時,我並未料到它的來勢洶涌,依然談笑,只是稍稍有些好奇。當校部通知大家就地營宿時,一幫人還笑校領導小題大作,無風興浪。直到後來陸陸續續聽得一些駭人的消息,擠進校部餐廳時看見電子屏幕上閃過一些殘缺的畫面。這時我才着急忙慌起來,給家裏打電話,一遍一遍卻只聽得電流嘩嘩響動,音訊全無。後來又偷偷跑到學校外邊的公用電話亭裏一次次重複撥號,幾番折騰 ,依然未果,也只好作罷, 一宿輾轉反側,幾次驚醒 ,天邊微微露白時終於接到家裏訊息。後來的得知在我一遍遍反覆撥號的同時,母親也一次次重複着和我一樣的動作 。

那天中午,當我從衛生間寬大的玻璃門裏退出來時,聽得指甲尖利划進皮膚的聲音 ,一瞬間鮮血涓涓流出 ,匍匐間掛與眼皮。如同這場天災叫人看得觸目驚心。一時淚液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鋪滿臉頰。它來的如此突兀,以至於嚇到了我自己,更是嚇到了她們。明明不是很痛,明明想笑來着,它去不停的落成一溜溜珠簾,模糊了視線。我不是愛哭之人,這次眼淚卻淌的莫名其妙,且成分複雜,是爲那些漸去的靈魂?是長久擔憂之後的鬆弛?如今疤痕早已不在,卻記憶裏依然清晰有它。

一零年初夏,母親病倒,術後臥牀,生活尚不能自理。成日躺在一張木製的小牀上,輕薄無比,恰是冬日裏平鋪與地的一片枯葉,夾裹了些宿命的氣息,

我有幸請的一月假,彼時我已工作三月有餘,稍有積蓄,我趕回學校連夜做出一份畢業論文,從百味混雜的網吧出來,沒有停歇,跳上最早一列從咸陽到達漢中的大巴,一路無眠。

儘管我心,早有準備,可在我俯身握緊她手的時候一剎那,心底依然,酸澀無比。這時的母親脾氣變得暴戾,敗壞,心裏敏感異常,容不得別人半點不慎,且時常摔打東西。一次我和姐姐出去給她買點東西,久了點,回來後她沉着臉了半響不跟我們說話,過一陣又說:“你們姐妹兩把我丟到荒野好了,這樣你們就再也不用找藉口躲我”。她說這樣的話,其實我們都能夠理解,好端端一個人,突然就沒了自由,日日對着天花板,忍受着巨大的病痛,誰人能夠心平氣和?

那時正是鄉下麥子成熟的季節,我就想着回去看看,我知道她會不高興,卻也只好如此,不料返校前再去看她,她卻說:“你幹嘛還要回來,直接走了不就得了,反正你也煩我。”天地良心!我怎會那麼想呢!總不能讓父親一個人在麥田裏孤軍奮戰,雖然我幫不他了什麼,但有個人在身邊總會有些不一樣的。幾月不見他又蒼老許多,生活的沉重使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勞作時,我看着他日漸摺疊下去的背影,任千般滋味與胸腔裏圍追堵截,一語哽喉,無法言語。

論文答辯通過後,我回到單位,同事把幾張紙幣硬塞到我手心裏,見我不肯接,他就兇巴巴的對我說,”拿着,不許硬撐!”想着母親臨別時的不捨,這次我沒能忍住,躲進異鄉逼仄狹小的衛生間裏和着嘩嘩的水聲大哭一場。今天看來他是機敏的男子,懂得怎樣讓人心底放鬆。

時隔幾月,這次盈眶是在一間十幾平米的租房裏,當時那個陌生的房主說了什麼我已不記得,他好像喝酒了,有點微醉,我知道他是開玩笑也並不是針對我,但我卻突然就惱了,儘管他給我道歉了,但我依然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一些不屑來 ,於是更加覺得他罪不可赦。他卻覺得我過分了,不該那麼對他的房主,於是做出氣急敗壞的樣子。忽然我心底涌出一些委屈來,不明白自己爲何要受那男子之邀,把自己置身與一片氣味陌生的孤地,是因爲他熱情的追逐?是因爲他信誓旦旦說要一輩子對我好?後來我漸漸明白這世間所有男子,其實都是理性非凡的,目的簡單明瞭,一旦確定就會迅速出擊,不想女子那般感情用事,抱有諸多幻想。

對於一個不怎麼尊重我家鄉的人,我不確定他是否能夠打骨子尊重我,我對他的熱情持有懷疑,於是我迅速結束了這段有可能延展的關係。關於家鄉我想大多數人跟我一樣,它就像是我們自己卑微的尊嚴,雖然不見得自己有多喜愛,但卻偏偏不允許他人隨意踐踏。

儘管人這一生都在極力愉悅自己也愉悅他人,也確實有過不少開懷,但終究不比落淚那般印象深刻,無論何時,何地,何景只要有一微線索存在它就可以隨時串連、對接、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