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自己的路,修自己的德散文

張嬸是出了名的大好人，裏裏外外一把好手。八十年代初嫁給張叔，張叔人高馬大，一表人才，家人拗不過她，就同意了她的婚事。

婚後，張嬸才明白不聽父母言，吃虧在眼前的道理。張叔在家排行老大，讀書不多，弟弟妹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公婆疼着寵着，家務活都落在婆婆和張嬸身上，家裏的幾畝薄地，弟弟妹妹是從來不過問的，和張叔張嬸一起下地的永遠只有公婆。農閒的時候，張叔張嬸出去打零工，掙些零花錢，隨着女兒的出生，張嬸不得不留在家中照顧女兒，少了一個人掙錢，又多了張嘴，張嬸感覺到壓力大了，就尋思着自己在家開個小賣部，補貼家用。開小賣部需要投資，公婆既不扶持，也不反對。張嬸想，結婚一年來打零工掙的錢開間小賣部還是有些緊張，就張口向婆婆借200元，婆婆說幾張口等飯吃，哪裏有閒錢給她用。

張嬸爭氣好強，再不找婆婆借錢，婆婆不是省油燈，聽張嬸說要開小賣部，不知道張嬸有多少私房錢，隔三差五就以各種藉口找張嬸要錢，張嬸不是個吝嗇的人，婆婆有難，作爲兒媳婦幫助婆婆義不容辭，每次都拿出錢來給婆婆。

一天中午，女兒剛睡着，張嬸準備給孩子洗尿布，聽到婆婆對弟弟說：“找你嫂子要去，你哥打零工的錢都在你嫂子那裏。”張嬸聽到婆婆這麼說，以爲弟弟有什麼急事，就問怎麼了?婆婆說：“他想和朋友去看電影，找我要錢，我哪有那個閒錢?要不你給他二十元?”張嬸一聽，二十元看電影，太奢侈了吧?一張電影票一塊五，看場電影要二十元，再說弟弟這麼大了，自己不找工作還成天伸手要錢好意思嗎?張嬸猶豫一下說：“什麼電影要二十元?”弟弟說：“古惑仔，反正你也不愛看，我約同學一起看。”張嬸說：“我這麼久沒有出去工作了，你哥的掙得也不多，二十元太多了，我手頭上就有十來塊錢了。”婆婆接茬道：“給他十塊吧?”張嬸很不高興嘟囔了一句：“我自己都不捨得花，他花起來倒大方。”

弟弟一句：“不給就算了，我找我媽要錢，又沒有找你要。”張嬸說：“我也沒有說不給你呀，幹嘛這麼大的火氣。”婆婆一看弟弟生氣了，就責備張嬸說：“借點錢都這麼費勁，像個嫂子的樣子嗎?”張嬸正要和婆婆理論，女兒哭起來了，張嬸放下尿布照顧女兒去了。

晚上，張嬸把事情的經過說給張叔聽，張叔說：“從此以後不要給他們錢了，從小媽就偏心，吃苦受累是我，享福是弟弟妹妹。”得到丈夫的支持，張嬸心裏有底了，該交的生活費、該花的錢張嬸二話不說都提前交給婆婆。只要是弟弟要錢玩耍，從來不往外掏一分。這樣堅持了兩個月，婆婆說分家吧。

張叔張嬸除了三間小房一無所有，張嬸就利用三間小房子開了小賣部，由於人緣好，利潤小，小賣部生意紅紅火火。張嬸在家帶孩子看小賣部，張叔取貨，打零工，開出租，小日子就在張叔張嬸的勤勞中紅火起來，自己的小日子紅火了，張嬸時不時地接濟一下公公婆婆，對於弟弟妹妹成家後，張嬸的態度明朗，有急事一定會施以援手，有困難一定會及時幫助，但是有事沒事就來借錢一定會拒之門外。婆婆常說張嬸無情，不愛護弟弟妹妹。張嬸說，自己的日子自己過，靠別人總不是辦法。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轉眼到21世紀，土地被徵用，農戶轉爲非農戶，根據年齡大小每人都有股份，每年每股都給分紅。公公婆婆年紀大，分紅多，也辦理了退休手續，生活醫療樣樣有保障。公公婆婆的退休金加上分紅的錢，從來沒有給張嬸的女兒花過，每次談及錢的事，婆婆總是說弟弟什麼時候借走了多少，妹妹什麼事拿走多少。張嬸也不計較，公公婆婆的錢想怎麼花是他們自己的權力，該孝敬的孝敬，不該管的不管，就這樣多年相安無事。直到張嬸退休又當了姥姥，關係還是這樣不親不疏，不遠不近，保持着恰當的距離。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夕旦福。去年公公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與世長辭。張嬸怕婆婆一人寂寞，就常常去陪伴她老人家，過年張嬸想將婆婆接到自己的家裏讓婆婆過個好年，當張嬸徵求婆婆意見的時候，婆婆張口就說：“我錢多的是，自己下飯店，想吃什麼點什麼。”張嬸說：“媽，如果您不願意去我家，我就在您家給您做年夜飯吧?”婆婆說：“今天我女兒回來和我一起過年，不用外人操心。”張嬸啞口無言，只得回家。

大年初一，張嬸給婆婆拜年，婆婆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張嬸也一把年紀了，聽婆婆這麼說自己，心裏那叫個生氣喲，但是婆婆七老八十的，也不能和她計較，就壓着火問：“媽，我哪兒做不好，您直接說，這樣說話傷人心。”婆婆開始歷數張嬸不幫助弟弟妹妹那些事。張嬸說：“這些年，我也沒有少幫他們，借出的錢沒有一個人還，我也沒有要過啊。怎麼就不幫助他們?”婆婆說：“你這麼有能力，完全可以替弟弟照看孫子，替妹妹接接孩子，你做了嗎?整天圍着你的孩子轉，看不到他們的孩子也需要人幫助嗎?”張嬸一聽火冒三丈，但仍然壓着火說：“媽，孝敬您，是我們的義務，可是他們的責任應該由他們承擔去，哪裏輪得上我呀?”

婆婆不高興了，說：“昨天我把股份分了，你家條件好，就沒有分給你，弟弟妹妹各一半。”張嬸說：“媽，錢是您的，想怎麼分是您的權力，我不干涉。”婆婆說：“我分的是股份，以後我和你爸的股份你們都別惦記了，你能成事，又是操家的好手，但是他們不行，沒一個人讓人省心的。”大年初一，張嬸心裏這個堵呀，合着婆婆一直沒有把他們兩口子當自家人，盡義務的時候，一樣也不能少，享受權利的時候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轉念又想，大年初一犯不着因爲一點錢生氣。就沒有吱聲，回到家裏，張嬸前想想後想想，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自從嫁給張叔，張嬸就是沒完沒了的付出，除了在左鄰右舍落得一個好口碑以外，在婆婆那裏從來沒有合格過，無論她做多少，婆婆都覺得是她應盡的本份，權利和義務在婆婆這裏從來沒有平衡過，張嬸心裏委屈啊。

即便張嬸委屈也沒有和愛人談及婆婆分股份的事，今天，我在路上遇到張嬸，和她聊起教育孩子的問題，張嬸說：“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言傳身教是給孩子最好的教育。”我被張嬸先進的教育理念的折服，想多和她聊一會兒，張嬸說走好自己的人生路，修好自己的公德心，孩子的眼睛是明亮的，自己會效仿。

我非常贊同張嬸的說法，誇她與時俱進，她說：“你不知道，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我比較注重言傳身教。就我婆婆分股份的事，沒有我們的份，我心裏過不去這個坎，但是我說給孩子聽的時候，告訴孩子錢是婆婆的，怎麼分配是她的權利，作爲晚輩沒有資格參與分配。孩子說我傻，我說：錢是爲人民服務的，夠吃夠穿安。不要因爲錢傷了親情，傷了和氣，最重要是傷了自己的心。孩子覺得我做的對，也沒有和她爸講，我想等我老了，孩子一定也會像我一樣孝順的，真正到年老體衰有兒女孝順才叫有福氣。”

張嬸的話，讓我反思，自己遠嫁他鄉，對父母的孝敬就是電話這頭的問候，對婆婆的孝敬就是一日三餐，父母和婆婆都給予了最大的理解，而作爲晚輩的我又爲他們做了些什麼?

父母樂呵呵地告訴我：孝敬婆婆，照顧好家人，保重自己的身體，就是對他們的孝敬。婆婆告訴我：一家人一起開心健康就是孝順。而我給回饋給他們的只有自己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了吧?走好自己的路，修好自己的德，生活隨性自然，而又真切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