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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登湖的月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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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登湖》是一本清新、健康、引人向上的書,對於春天,對於黎明,對於月光,都有極其動人的描寫。梭羅的文筆優美細緻,像月光的純潔透明,像山林的茂密翠綠。品讀它,自然會感覺到心靈的純淨。

瓦爾登湖的月光散文

有時,我縮小在書房的沙發中,想象梭羅和瓦爾登湖。我擁有的書庫中零亂地有他的頭像,掩卷過後只留下他憂鬱的眼神和挺直的鼻樑,至於他靈魂深處的東西,我就閉了眼使勁地猜想。想累了時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摸索着拔一根頭髮。頭皮有點疼,乾脆中止了對我的生活毫無意義的想象。

瓦爾登湖倒是清晰些。那並非人煙罕至之處。它距康科德那個小鎮不過兩英里,況且不遠處就有連接林肯和康科德的公路,還有通往菲茨堡的火車從湖畔馳過。那是梭羅時代。現在呢,聽說更熱鬧,用車水馬龍形容也不爲過。

環境和人的想象,前者自然比後者容易得多。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我的生命體驗來完成對陌生環境的構想。再說,瓦爾登湖已經被梭羅描繪得毫髮畢現。打開書,我們甚至可以聽得見蛙聲和鳥啼,月光下,看得見湖水的波紋和林中的暮靄。

但,我們很難想象梭羅的身影和靈魂。一幅頭像遠遠不能幫助我們把握一個人的全部,包括他的聲音以及習慣的動作,他走路的步點不會很快,但到底是習慣先跨出左腿呢還是右腿呢?

我走出書房,到野外想象梭羅。大多是有月光的夜晚,我模仿着梭羅的步伐在田埂間漫步,揹着雙臂,垂下頭顱,先邁出左腳,後邁出右腳,目光注視着月中的景物,思想卻扯到世俗以外很遙遠的地方。這純屬我對梭羅在湖邊、林中漫步情景的構想。那滿地的月光,將一個孤獨的身影雕刻在大地上。

其實,梭羅在《瓦爾登湖》中很少寫到月光。翻遍全書,寥寥幾處而又用筆簡潔。是他習慣於白天思考呢?還是他漠視月光的存在呢?我很困惑。自然,書中大部分的筆墨是白晝的景物,難道梭羅天一落黑就入寢?一個思想家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的想象是:梭羅迷失了月光。

梭羅爲什麼會迷失了月光。這的確是一個問題。要解答這個問題,我試探着做這樣一個動作:月地裏我停往腳步,用右手遮住前額(是怕月光灼傷眼眸麼?)朝前望,樹木、山巒、村莊,還有夜行的鳥兒,散失了的'炊煙,甚至還有某一類人的靈魂在月光下都晶瑩無比,爭相展示着一種獨特的魅力和韻律。我暈眩了,大自然的美和人類的思想讓月光揉和在一起,彰顯着物質和精神的渾然一體。

此刻,月光只不過是一個道具,它的作用僅僅如此。

“怎樣一種空間才能把人和人羣隔開而使人感到寂寞呢?”梭羅在進行着一種試驗。他用斧子割開瓦爾登湖畔林子的一片空間,又用斧子剖出自己的心靈,種植在那片空間。

心靈孕育着,破土,生長,成長爲一棵大樹。那棵樹叫寂寞樹,傘樣的形狀,橢圓的葉子。風伴奏着曲子,雲鳴唱着歌詞。

梭羅呢,是不是該靜靜地站在樹前,目測着樹的高度(那是在勘測心靈的高度),合抱着樹的胸圍(那是在丈量心靈的緯度)。

梭羅用一棵樹的比喻闡述着物質基礎與精神追求的關係。正如植物向下紮根正是爲了“更自信地向上伸展”。他解釋說:自己在瓦爾登湖隱居,是因爲“生活太富貴”。他要尋找一種有深度的生活,吸吮生活的精髓。

這精髓根據我的想象,便是“甘願貧窮”。它的意義超越了物質多寡的算計,擺脫了爲物質利益奔波的勞累,將生命的重心驅逐到思想的獨立,精神的豐富之上。他不過想證明:人們可以在只有很簡單的食物、衣服和住所的情況下,過上充實的生活。

“甘願貧窮”,正是《瓦爾登湖》的核心。在非物質的靈魂通過內省尋求真理的過程中,任何物慾都會對它形成阻礙。正因爲如此,印度教和佛教具備着源遠流長的出家苦行的傳統,耶酥是其中的黃範,他僧侶般地到處漂泊,爲的是傳播天國的福音。“腰帶裏不要帶金銀銅錢,行路不要帶口袋,也不要帶鞋和柺杖。”(《新約·馬太福音》)耶酥的聖徒弗朗西斯是最具人格魅力的楷模。他相信,最簡單的生活是接近上帝的最好方式。還有蘇格拉底,由於專注於美德的追求,在講授哲學時拒絕收取酬金。生活於東方的孔子也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梭羅在上述聖人的感召下,針對當時的美國人由於過分關心物質得失而導致靈性窒息的病症,通過自我的實驗,開出了“自願貧窮”的藥方。

月光升起來,林中飛來一隻鳥,靜候梭羅。梭羅開完藥方,順手一揚,那片紙就被鳥用尖利的嘴銜住,展翅飛出林子,向患病的人類灑播那治疾的處方。

梭羅爲什麼要離開那片林子,拋棄他的木屋?也許他深悟,隱居林間絕非促成心靈覺醒的唯一方式。來到瓦爾登湖隱居,無非就是爲了尋找一片寧靜、恬淡的月光。擁有了那片月光,從此他不會再寂寞。梭羅知道,瓦爾登湖的月光,那是人類精神的影像,寧靜、恬淡、充滿智慧

轉身,梭羅對着月光會心的笑了。

其實,往深處思索,梭羅的隱居其實只是爲了實踐一個原則,開出一個處方。事實上,只有按照處方吃藥,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出心靈的空地,都能療救因物慾而引發的疾病。

梭羅離開了瓦爾登湖。他動身的一霎那,一對鷹在月空中盤旋,一上一下,一遠一近。梭羅明白,那是月光的精靈,是他思想的化身。他捋了捋鬍鬚,用手指梳理着蓬亂的頭髮,一轉身便走出了林子。他要重返喧鬧。他要在喧鬧中證明自己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