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小路,那片田野散文

小時候讀書，學校在旁邊一個村子裏。上學要走一條近兩裏的小路，一條穿梭在迷人的田野之中的小路。

出村時，路兩邊是水田，一年種兩季水稻，田埂上則隨着季節變化種着蘿蔔、白菜和各種豆子。一條鮮活的小溪與小路並肩而行，清澈的泉水終年不斷。走到一大半，路的周圍變成了旱地，地裏長的則是小麥、油菜、山芋和棉花……

晨曦中，我們邁着歡快的步子，穿過沾滿露珠的小草去上學。夕陽下，我們揹着書包一路走，一路唱，一路鬧，將快樂撒滿這條小路，這片田野。

初春時，天氣陰冷陰冷的，田裏開始還是光禿禿的一片，偶爾見到幾棵瘦黃的草孤零零地立在地裏，索索發抖。但稍不注意，只幾天功夫，紅花草就呼啦啦地瘋長起來。厚厚地均勻地鋪着，簡直是一塊塊碧綠碧綠的毯子。再過兩三天，幾朵碎小的紫紅色的花兒探出腦袋。萬綠衆中一點紅，格外惹眼。接着，大夥兒就都耐不住了，爭先恐後地綻放起來，整田的綠葉紅花，擠到田埂上，擠到水溝旁。

我們在綠毯上你追我趕，打鬧嬉戲。大片的紅花草被我們打倒。露出青白色的杆子，就像花海中的波浪。有時，被主人發現，他們誇張地呵斥着，大家就嘻嘻哈哈地鼠竄而逃。第二天，我們又會毫無顧忌地來這裏玩鬧，惹得他們只好搖頭苦笑。

油菜花盛開時，一大片一大片的，金燦燦，晃人眼睛，濃郁的香味浸透空氣，引來無數的蜜蜂、蝴蝶和蜻蜓，它們忙碌着，歌唱着，舞蹈着。我們也經常鑽進油菜地裏捉迷藏，大家追着，趕着，驚叫着，歡笑着。搖落一路花瓣，沾滿一身香氣。

有時，你拔一棵雀麥，我也拔一棵，選中一節又粗又長的，做成麥哨，大家雄赳赳，氣昂昂，一路走，一路吹，清脆的`哨音此起彼落，隨風飄蕩。

蠶豆莢成熟了，約上幾個好朋友躲在地裏偷偷地摘，剝出豆粒，用線串起來，回家放在鍋裏一煮。再撈出來套在脖子上，你拽一顆，我拽一顆，邊走邊吃。在那個年代，它們是多麼香甜可口啊。

水溝彎彎曲曲，將水田溫柔地纏纏繞繞。村莊後面有座大水庫，水庫給這些水溝提供涓涓細流，還將無數的小魚、小蝦放進來。不時看到大泥鰍搖頭擺尾，遊哉悠哉，還有大蟹子在橫衝直撞，把我們的心攪得突突地亂跳。

經常在放學後，我們把一段小溪裏的活水引走，放淨。這時，它們就成了甕中之物。許多雙小手一齊上陣，不多時，就能捉個一乾二淨。當我們興盡而歸時，身上、臉上都是泥巴，成了一隻只花臉貓，有時只剩一雙黑眼睛在眨呀眨，惹得互相大笑不止。

九月到來，山芋成熟了，地頭燒起了火糞。中午上學，扒幾根放進去。下午放學後，奔過去，一扒出來，香味就瀰漫開去，我們爭着搶着，狼吞着，虎嚥着。

還有水生生的白蘿蔔，那麼脆，那麼甜，現在的蘋果也吃不出那個味道。不管是誰家的，我們大搖大擺地撥出來就吃，鄉親們能拿我們怎麼樣？！

初冬，水田裏的晚稻收割完了。平坦乾燥的廣闊田野是我們最好的活動場所，再也沒有人來管我們了。晴朗的日子裏，放學後，不管男孩女孩，都不約而同來到這裏，把書包堆在一起，跳皮筋、踢毽子，或者乾脆就互相打鬧追逐，歡暢的笑聲響徹四周。直到夕陽西下，夜幕悄悄拉開，在家人的呼喚中，才意猶未盡地回家。節假日，更是耍得天昏地暗。

在當時，這裏發生的一切，是那麼平常，那麼理所當然。

如今，回老家時，我常常不自覺地就來到這條小路，這片田野，徘徊着，徘徊着，久久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