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個蓋世英雄的散文

今年初，家裏多了一個新的生命。

我喜當姑了。

我是個天性涼薄的人，對小屁孩並沒有過多的好感。

因爲我是家裏最小的那個，家裏有一條嚴格的食物鏈，我爸聽我媽，我媽寵我哥，我哥怕我爸，而我以老來女的獨特優勢，佔據在這個閉環的頂端位置。

我醜惡的人性不希望地位遭受撼動。

可春節回家第二天，我卻情不自禁地加入了朋友圈曬娃的行列。

這種血緣紐帶下的情感好像就是天性。哪怕小孩子長得不好看。

這個新生命給家庭帶來的四世同堂的喜悅難以言表。

有天晚上在客廳陪父母看電視，母親抱着孫子一遍一遍地唱着潮汕童瑤，同我外婆給我的模糊印象重疊在一起。

父親眼巴巴伸着脖子看着，想搶過來又不敢。

我們聊起小時候的趣事，把以前的老照片都翻了一遍。

家裏好久沒這麼開心過，開心得我想讓時間凍結在那一刻。

小孩子認人，我爸和我他都不太能接受。

的確，我爸人高馬大，長着一副不容親近的模樣。

我一直覺得這個角色天生自帶着一種不公平，註定要威嚴、隱忍和擔當。

他表達和接收感情的方式尷尬且笨拙，以至於沒有母親處理家庭關係來的妥帖。

我經常打電話回家都是和母親聯繫，有次找不到母親，同父親視頻時他高興地像個孩子，哪怕只是幾句尬聊。

我哥年輕時叛逆，沒少挨我爸的揍，兩人的關係至今仍不算親密。

所以當我爸寵溺得哄着我侄子睡覺的時候，我哥曾私下無奈地感嘆，他小時候就沒這待遇。

我媽說，那是因爲你忘了。

我媽是一個沒多少知識的農村婦女，但她說了一句我至今印象深刻的話。

“每一個成爲父親的人，心情都是一樣的'。你有多疼你的兒子，你爸就有多疼你。這份感情只有你真正爲人父母時才能體會。”

就像《剩者爲王》中金士傑老師那句很感人的獨白，“我是個父親，三十幾年前是因爲她來了，讓我成爲一個父親。因爲我是個父親，她在我這裏只能是幸福，別的都不行。”

那天回廣州時下着雨，父親把我的行李扛在肩上，壓彎了一側的腰。

我想起了小時候懶得爬樓梯，有父親在的時候我就裝睡，讓他把我扛上去。

我還想起更小的時候，因爲母親單位組織旅遊，我半夜眯着眼摸索着牀上父親的臉，摸到了扎手的鬍渣，一把推開就哭鬧起來。父親大半夜把我放在自行車的菜籃子，推着繞院子走了一晚上。

這個角色曾經是童年裏的英雄。

哪怕他不善言辭，哪怕他固執古板，他的關懷和付出並沒有少過，只是隨着年齡地變化，他以爲再也不成爲不了你的英雄，所以他默默地退到了角落，以另外一種方式記掛着你，有他在，你永遠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