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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煙雨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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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

高山煙雨遙散文

貴州,一個高原挺拔的孩子,平均海拔1100米,承載着幾千年風沙侵襲的黃土地,培育了數十代人的堅毅。而我,一個倔強的小男孩兒還帶着點兒壞壞的脾氣。

十四歲就身高一米七,手腳卻沒有多大力氣。進了高中,還是一樣沒有擺脫稚氣。在高原的土地上,爲了生計,每天得晚睡早起。跟隨着爺爺奶奶一起到玉米地裏勞作,看看青稞的穗子是否符合時令的俯首,才知道該是收穫的時候,那是大地的恩賜,上天的庇佑,爺爺奶奶用汗水澆灌的種子。剎那間,老人額頭上皺紋的溝壑顯得特別清晰,笑開花的臉綻放在綠色海洋裏,小小少年徜徉其間,也不及高齡老人燦爛,他們勤勞雙手的夯實勝過嬌弱少年的英俊。

全省西邊的土地高高擡起,東南北的土地卻慢慢的垂低,朝陽的黃土地,總是清晰了四季。夕陽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或許柔和得沒有一丁點兒脾氣,輕輕的撫摸着大地,滋生了岩溶地貌的亞熱帶溼潤季風氣候。

高原的黃土地滋潤讓一個少年瘋狂的成長,這也許是爬山涉水的鍛鍊,氣候宜人的表現,還是土生土長滋養的清甜。一個不得而知的勝券,人們牢牢握在手心,卻站在至高點遙望那渴望的天邊。因此,許多孩子的父母爲了擺脫困境去到遙遠的南方務工,徒留了父母孩子在老家黃土高原。

一轉眼的功夫,就是十幾年,孩子上了高中,更是有了自己的情感。在學校認真學習,可奈何資源匱乏,仍然得不到理想的答案。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幫忙父母打點兒什麼也可以算是略盡孝心,體驗父母多年來的苦辣酸甜。

爺爺奶奶是莊稼人,雖然現在年事已高,但身體還算健朗。莊稼都已經下了地,只等雨水的滋潤和陽光普照的熟成。二老清苦的歲月,孫子也是銘記在心,上學前放學後總是不忘給老人搭把手,擔上兩桶水,挑過一頭肩。

走過一片高粱地,那叢叢的曳影不時閃過夕陽的餘暉,映在我們的書包上,總是顯得那麼斑斕多彩。微微的輕風撫過高粱地伴着嘩啦啦的聲響,那是高粱穗頭在歌唱,和風的葉片給高原的黃土鼓掌。透過密不見人的田間地頭,時而兔子竄走,時而貓狸探頭,也有那可愛的布穀鳥頻頻啄戳高粱穗子上的種子。

太陽高過額頭,正是曬死雜草的火候,人們就趕緊將稗草拔起擱在地面上等待太陽的炙烤,熟不知此時的汗珠也正是澆灌茁壯成長秧苗的時候。衣竿上掛上了陳年的舊棉襖,那是下一個冬季的服裝,現在正是清洗整理過盛夏時好儲存。去年的臘肉也要拿出來晾一晾,農忙時正好補充能量。

枝頭上的夏蟬,已經開始鳴叫,那是夏天到來的徵兆。人們開始消夏避暑,動物也在清涼窩巢。在這樣繁鬧的季節,知了怎麼就不知疲勞?少年的心事更是讓人煎熬,遠方的父母能爲他的點點心緒而驕傲麼?

【山】

山路迢迢,似乎總是在磕磕碰碰中尋找,看不到方向的青春泥淖,少年還是堅毅的跟着感覺走在山路環繞的小道上,匍匐前行感受着山體的溫度,迎面是風的呼嘯,聽着家的歌謠,站在高崗上,看到下面一片綠色富饒,觸摸着春末夏初細雨的親暱,帶着魚腥味的山林撲鼻難熬,還有那泥土澀澀的味道。

我看着重巒疊嶂,一道屏風似的高牆,有時害怕了,害怕某天翻越不了這重嶂,爬不動前面的那道坡就老死在這山窩溝條條裏。綿延縱橫的山脈,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向四周伸展,觸及那望不到邊際的雲端。站在山巔不敢往下看,站在谷底望不到峯尖。

決定了這個暑期要去南方見父母,就毅然決定帶點兒家鄉的味道,或是我親手做的佳餚。於是,上山尋找,如果能找到山筍或是蘑菇,那便是極好。新鮮的,應該是帶不過去,但我們老家傳統的醃製鹹菜還是可以保存好長時間的。

烏蒙山是我們全省最高的山脈,能夠到達韭菜坪也是種驕傲的精神。我一向喜歡挑戰自己的極限,背上了籮筐就尋山而去。走到山腳下,聽見幾只烏鴉呱呱,我的汗毛樹立如針毫,身上一陣哆嗦,冰冷的肌膚有點顫慄。我仰頭看了看狹小的天空,怔了怔,輕輕拍打着衣襟上的浮塵,抖了抖精神,還是繼續前進。

來到一片荊棘密佈,雜草叢生的山地,還是無法走進山林深處裏,但還是在潮溼的雜草敗葉裏可以看到幾枚金針菇,我上去嗅了嗅,有幾分糞臭。我們山裏人都知道,這種臭蘑菇是不可以食用的。繼續在松樹底下摸爬前行,溼潤的青苔很是溜滑,一個不留神就讓我從山腰滾到了山腳下。蓬鬆的土質不是那麼容易受傷,只是刮破了衣服髒亂了鞋襪。

我索性就在山腳下搜尋,突然發現前面的草叢中有個黃黃的羽體,就躡手躡腳輕巧的靠近,果然是山雞,我們知道山裏禽鳥的習性,正值初夏孵化的旺季。脫下我的外衣,像張網似的移到它身後,假寐的鳥兒怎能捨棄腹下成堆蛋卵。我提着捕獲的山雞和繳獲的山雞蛋,心中竊喜,這個遠勝過山筍和醃製鹹菜。

看天色還早,就繼續在山裏尋找,或許還有更多的收穫。向前走了不一會兒,在一抹斜坡上,腐朽的樹根上閃現了幾簇靚麗的野香菇,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拾起那大地的精靈,看着閃亮的傘蓋,甚是滿意。

回到家裏,奶奶看到我滿筐的收穫,猜透了我的心事兒。就教我如何醃製山味兒,先是將香菇洗淨、晾乾、切成絲條、拌上大豆、野山椒和大蒜,還要加上姜、大蔥、醋、醬油和鹽,置於一個小罈子,順便也把滷過的山雞放了進去,最後壓上一個鵝卵石,用油封口,然後隔上一層薄膜,蓋好蓋子。將整個小罈子置於我們的山洞地窖裏,直至我臨行前。

爺爺奶奶看着我甚是忙碌,也幫我採到高山上的一些茶葉,炒制好封起來放到我的行李箱的一角。還叫我帶上煮熟的山雞蛋在路上吃,說這也是我爸爸小時候最喜愛的山卵。

【煙】

拖着我的行李,匆匆告別了爺爺奶奶。我望着前方,那如煙的風沙輕舞嫋嫋,想要模糊我的雙眼,我卻真的被它擊倒了,溼潤的雙眼迷迷糊糊看到爺爺奶奶的身影慢慢的嬌小,消失在汽車尾煙裏,慢慢淡出我視線的範圍。

山裏的風景就是一幀寫實的絹畫,那嫋嫋的炊煙是我的家。我努力的地下頭去,不想讓家鄉的風景進入眼簾,但是我的努力都是白費,因爲我的心中總是在不停的翻滾着一幕幕的山水圖畫,一草一木的真真假假。

都說人生如過眼雲煙,而我頭上的雲,總感覺是輕飄飄,但嘴上呼吸的煙,卻從來都是吐着內心的驕傲和靈魂的依靠。山裏哈出的每口氣,都可以溫暖手心,捧在懷裏,那都是山裏自有的清泉和大地的靈氣。不要在乎頭上的頂戴或是虛擬的頭銜,只要是來自心靈的氣息和發自肺腑的真誠實意,一切都是淳樸與厚實的真諦。

在火車上沒有一點兒睡意,看着窗外簌簌而過的風景,沒有了出發前的好奇,以前總是以爲外面的世界都是充滿神祕。沿途破舊的房子和家裏的老屋無異,甚至牆上的髒泥都是一幅兒童畫作的矯情。

我無聊的看着車裏熙攘的人羣,有的打着撲克,有的在看電視,有的哄着小孩兒。或許這個旅程還應該有一些解悶的稀奇。我聆聽周圍的動體,調整呼吸,卻找不到能夠嗅出的靈體的瞬息。

只好從包裏拿出奶奶黎明時煮好的山雞蛋,在衣服的擠壓和包裹下還殘留着餘溫,我小心翼翼的剝開它的脆皮,一個圓溜溜的蛋體潔白無遺。我靜靜的把玩着手中的圓體,毫無情趣顧及周圍。當我擡頭的時候,發現周圍異樣的目光都被這個小蛋深深的吸引住了。

大家好奇的問,這是個什麼?爲什麼如此圓潤?還是通透無比?有股淡淡的松脂清香味兒。我看着大家如此好奇,就認真回答說是野山雞蛋。一陣驚訝後,倒是當頭給了我一頓驚嚇。山裏司空見慣的東西或許在外面真的是種神奇。爲什麼在這不遠的領地也變得如此神奇?

我對大家的眼神和好奇甚是不解,如此常見的東西,難道大家都沒吃過,或者是沒見到過?再說,這裏到我們山裏也就幾百裏地。一個打牌的胖漢添了下嘴脣,問道“多少錢一個。”

我誠懇的回答了“不知道。”因爲這個東西在我們那裏是沒有人拿來做買賣的,而且一般人都是有機會吃到,也沒什麼稀奇的。弄得我一直處在雲裏霧裏。

突然一陣哭泣,大家才把目光從我這裏轉移。前排的一個阿姨抱着的小孩兒或許因爲車上太擠,甚或是孩子肚子餓了,車上的乘客過多,無法擁擠過去打點兒開水來化奶充飢,這氣溫應該不是太熱,難道是太聒噪,使得這個一歲多的孩子極度不耐煩?人們不得而知,周遭的人羣幾番哄逗都無法讓其釋懷。

我見狀就慢慢走過去,遞上我剛剝好了的蛋體,這孩子拿着看了看,和大人們一樣的好奇。頓時不哭,專心致志地走到他的煙霧裏。

【雨】

來到佛山,就是一遭雨季。讓我的旅程顯得一路泥濘,似乎這是上天專門爲我流下的眼淚。當我一個人第一次來到父母的住所,等到他們辛苦工作到深夜纔回,我忍不住的淚水嘩啦啦一下子流到嘴角。母親抱着我並且安慰,今天有點兒特別,旺季沒請到假,再說這麼大人了也應該能夠自立,過一陣兒有時間了就陪我到城裏去逛一逛。

其實,我並不是需要什麼,只是覺得自己長大了,過來看看父母多年來辛勤的勞作和簡單的生活。此時,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淅淅瀝瀝,似乎在這個深夜沒有消停的意思。我趕緊拿出醃製的山菇,母親接過罈子,緊緊的抱在懷裏,像在哄一個孩子,馬上將臉垂下,扭身對着牆角有些哽咽了。

孃的心思,我看懂了,就走到廚房打了一盆熱水,拿了條毛巾,讓母親放下罈子,先洗把臉。母親放下了手上的'禮物,接過我的毛巾,擠出發自內心的苦笑,說孩子真的長大了,又長高了,懂事兒多了。

我知道父親都不敢聽我們娘倆兒的言語,悄悄的坐在有風有雨的大門口,吧嗒的吸上兩支香菸滋潤下鼻喉,再堅強的男人也有感動和內疚的時候。但是我們彼此之間都心靈相通,懂得什麼是血比水濃,還是給對方留有足夠的空間讓其靜守。

我悄悄的走到父親身後,輕聲地說:“我給你帶了下酒的野雞肉。”父親一愣,馬上會神的扭過頭來,說:“誰弄的,你爺爺年紀這麼大了,你怎麼不攔着他,少讓他到山裏轉悠,坡高坎陡的!”我把爸爸拉起來,朝着正在打開罈子的媽媽走去。說:“這是我來之前,到山裏撿的,運氣好,這山雞跑到我腳跟前兒了。”

父親看着醃製到金黃的香菇切絲兒,上面飄着一層山茶的油濛子,還有那驕人可愛的山椒,笑眯眯的說:“這一定是我媽做的,我最喜歡了,從小就吃。”看着父親嘴饞的用手拈起一條塞到嘴巴里,連連說:“好,好,就是這味道。我媽媽做的。”

我坐在牀上看着父親像個孩子,抿不住嘴,還是偷偷的笑了。父親見我不說話,坐在那裏傻笑,就再次強調“不信,你來試試,你奶奶的手藝可好,真的很好吃,一輩子的味兒。”他一邊說一邊指着罈子。我湊了過去,用嘴巴接過父親送來的一條香菇。母親抱着罈子看着我們父子的饞樣兒也忍禁不禁了,並慌忙的蓋上了蓋子。說:“這個要加熱了,纔可以吃,消消毒就不會鬧肚子。”起身抱着罈子就走了。我和爸爸坐在地上還是得意的笑了。

夜更沉了,天空依舊下着大雨,我看着父親踱步似乎在哆嗦着什麼。狹小的房間裏沒有傢俱和地板上的鍋碗瓢盆兒,心裏真不是滋味兒,好像頃刻間也是場傾盆大雨,澆灌着我的內心深處,大山的深處是苦,外面的世界未嘗也是沒有風沒有雨。

也許,是這場不期而遇的雨沖洗了我深埋的汗珠;也許,是在這個漆黑的深夜讓我知道了天空依然會有烏雲密佈;也許,這個狹小的房屋告訴我生活中的人們有多麼的悽苦。下在心裏的雨纔是我想超脫的傾訴。

【遙】

我來自一個遙遠的山村,到了一個遙遠的邊際。佛山,就是山裏人心中的佛,人們朝拜的聖所。守在這裏,父母相依偎,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山裏。

我有一個夢是來自遙遠的星際,那裏沒有貧瘠、沒有孤獨的足跡,都是叢林和山地,那裏的人們和着自然睡在大地,清風俗俚並且井然有序,書香門第還有梵音僧尼。竹蘭梅菊,盛開四季,星月夢陽,時光輪迴,山川河嶽,開闊大地。

我的夢太遙遠,時常讓我荒誕的躺在池塘邊看着荷葉癡癡的垂涎。我知道,人早已醒,夢還在沉醉。飄忽在那惺忪的晨鐘裏,還是走在夕陽下驀然敲打着暮鼓上。總是在看到飛鳥低下,以爲那就是我的夢將要打開不再遙遠發匣,還有盛開的荷花早有蜻蜓立上頭,經不起夢的一點驚擾就像漣漪散花。

來到廣東聖地,我不奢求遊玩名勝古蹟,都市繁華鬧意。只想在夏日裏見到父母實現童年逝去的記憶。如今心滿意足的填補了童年埋下的伏筆,徹底的讓我相信遙遠其實並不是距離。掛念,纔是心底最遙遠的心理,所以現在又讓我時常惦記常住山裏的爺爺奶奶以及祖祖輩輩。

聽到奶奶在電話的那一頭說家裏突然少了一個人,很是不自在,我的內心開始翻江倒海,我何嘗又不是惦念着你們一絲一發的緊密。一根線電話線的牽連,怎能只讓我聽出這麼一丁點兒的哽咽和默默啜泣。

如果有一天,我搬到了城裏,我還是會回去修一座童年的記憶,因爲那裏埋藏了我血液裏的最珍惜,巍峨的山川大地,一草一木都惹人憐惜。

愛,是生命的滿足和靈魂的付出。我的生命曾經依賴的或者現在所屬的,都是我靈魂的牽掛和一絲縈繞,那圈圈連連的思緒,都柔軟在憔悴裏,我樂了,生命纔有了真諦。

一種境界的拔高,都是愛的遙程和悟性的潛能。裝不下愛的悟性都會反人類的逆向前行,而走在愛的遙程不能深悟諳理的天真只是在搖搖欲墜的如履薄冰。

生命的代價,最遙遠的不是距離而是一份牽掛,心上有他。

不管我走在哪裏,立在何時,高原大地都是我的牽掛,山巒疊嶂總是我的腳丫,炊煙裊繞纔是我的家,風雨兼程是我人生必行的路,遙程路遠也總得回家,縱然孑然一身也依然守望着這一份牽掛。

文:星月夢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