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梅聽詩散文

王安石有詩：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陸游有詞：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龔自珍有文：梅以曲爲美。

-------題記

我愛極了古人，寥寥幾字，便繪出了梅花的婀娜多姿，潔白如雪，香蘊冬寒的形色味神。我也恨極了古人，把手中的筆擱了再拿，拿了再放，也寫不出那極簡練又極美麗的詞句來。

那我就靜靜的賞吧！不對，賞不好，好似我高高在上的玩弄梅花一樣。我應該陪伴她，到我離開！雖然花蕾未現，但是那幹褐的主幹，嫩綠的新芽，總是讓人禁不住讚歎梅花那種衝撞寒流的勇氣。只有花不好，要聽詩，我打開漏風獨語的《一片春心付海棠》，聽着他低沉委婉的聲音，走向窗邊，望向杏壇路的欄杆。心裏想着，多麼美的一個冬夜，有梅，有海棠，有杏。只是，後兩者早就在秋風沉沉裏寂然消亡，只有這株梅，還在悄悄伴我。

這時，我又想到了你。這還是你把她買回來的。當時我還笑，這花盆都抵得上我家的水缸了。這不，你就走了。我也要走了。這株梅，我一直爲難，帶還是不帶。 帶吧，一路風塵顛簸，怕她跟着受累。不帶，她會不會在春節乍放的時候，因無人賞，傷心落淚？你倒是很有遠見的先走一步。

這時，我又想到了張國榮，想到了那個去了尼加拉瀑布就再也沒有回來的何寶榮。你有沒有聽到瀑布的聲音，有沒有被滂沱的水流濺了一身的'水花呢。你倒是不畏人言，說兄弟相近，人又何干？倒是打消了我的顧慮。我還問過你，若是別人說我們是同性戀怎麼辦。你說，張國榮是不是呢？我說，不知道。你說，哥哥長的眉清目秀，鼻正口方，從相貌看絕不是有隱晦的人。那些個在哥哥死後天天爆這爆那的該死的媒體，倒是不如哥哥做的光明磊落。好似他們信誓旦旦，手握實證，其實無非博個版面，發發死人的橫財的走狗竄鼠吧了。

聽完你說，我哈哈大笑，你終於肯叫我哥了。

我現在想想你說的都那麼有道理。便若這梅花，獨自的長，獨自的開，獨自的謝。她纔不會管你有沒有替她擔心雪冷冰寒，也不會因爲你等的焦急，便早開幾日。也不會因爲開在了無人問津的時候，便若曇花，匆匆謝去。

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我該帶走她還是捨棄她。我茫然無措的把窗戶打開，讓風醒一醒我疲累的臉，然後再迅速的關上，思考着這個本來並不困難的問題。

我就這樣昏昏入睡。

你猜我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我也死了。在奈何橋邊遇見了你。我問，你怎麼還沒到那黃泉？你說我怕過了這橋便會忘了你們，我便在這裏孤零零的守上你們幾十年，好有個伴陪我一起投胎。

投胎？我笑了，然後也醒了。錄音機裏的磁帶早已放完。若能真的投胎多好。我們投個古色古香的宋朝，好不好？讓我先走，我還想大你兩歲，然後像哥哥一樣的照看你一輩子，也不枉今世你叫了我幾年的哥哥。

你呢，就投在我的對門。

你做佳人，我做才子。

我們找個山美水宜的桃源。

我修草房你鋪草蓆

我耕地你織衣

我劈材你餵馬

我挑水你做飯

我爲父親敬茶你爲母親打湯

我待你如賓，你舉案齊眉

我作詩你伴舞

我種一顆梅花你種滿園姚紅魏紫

我們不問魏晉，等到兒孫滿堂，等到青絲變雪，等到你我累得再也不想睜開眼睛。

我們告訴兒孫，葬的時候不要棺板，弄身乾淨些的衣服遮羞，入土即可。

墳要找個山頭，太陽能多照些時候。

也不要荒草遍地，好像我們多麼邋遢不堪。

墳頭不要立碑，種株寒梅。

再也不過奈何橋，就枯爛在那低吟淺唱裏，永遠不醒來，永遠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