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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蒲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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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雨後的公園,花紅柳綠,一派清爽,自然心情也是清爽的。大多的人都是在鍛鍊,練的是筋骨皮,不知道是否注意了心靈的修煉。

香蒲草散文

順着湖邊高低不平的石路慢慢走着,平平仄仄,就有着韻律,不像在柏油路上平淡無味。走在水草之間,走在魚躍和蟲鳴之間,走在天光雲影共徘徊之間……你的臉頰是溫潤的,你的心靈也是溫馨的。

最矚目的是湖邊叢生的香蒲草,翠綠翠綠的。她不像岸邊的楊柳,搖曳着身影,在湖面留下一道倩影,顧影自憐,而是跟荷花一樣站在水中,仰望着藍天。愛你,就跟你站在一起,愛你腳下的土地,愛你身邊的空氣。

駐足,細嗅,說不出的味道氤氳開來,慢慢浸潤我的心田。那是在城市的街道永遠也聞不到的氣息,甜甜的,淡淡的。微風穿過細長的香蒲草,能聽到嬰兒熟睡時的囈語,純粹,不帶有絲毫纖塵。

認識香蒲,近五十年了。小時候,一出門,村東的小河邊,村南的荷塘裏,觸目即是。青翠翠的葉片抱莖而生,修長柔韌,宛若一柄柄綠色長劍,直指藍天。香蒲很少獨生的,總是一羣羣一叢叢,連成片,擺成陣,誓死不分離的樣子。

據說,在南方,香蒲的用處特多,渾身是寶,甚至還有種植的。可惜,在我老家,香蒲似乎全部是野生的,沒有人過多理會她。這很像人生,位置很重要。當你改變不了的時候,你就得順應,你就得看得淡。

自古至今,家鄉的香蒲似乎只有三個作用。一個是奶奶坐的蒲團的原材料據說就是香蒲的莖葉。奶奶坐在蒲團上做着針線,沒事兒的時候坐在上面閉目養神。後來知道,廟裏被黃絹包裹着的圓圓的供僧人坐禪及跪拜之用的東西也叫蒲團,就對香蒲有了神聖感。

另一個作用,就是我們小孩子的了。香蒲的穗子,在那個物質生活貧乏,精神生活更貧乏的年代,就成了孩子們的玩具。

入夏時節,香蒲抽葶開花,圓柱狀花序,極像蠟燭。據說,香蒲有一個名字就是“水燭”,很動聽的。掐下來放在手心,溼潤潤的;放在臉頰,涼絲絲的。後來出現了火腿腸,那形狀像極了香蒲的穗子,我就懷疑是不是商家從香蒲這裏得到了靈感。

香蒲穗子不好吃,但在炎熱的夏季的晚上,躺在熱乎乎的青石條上,將曬成大半乾的香蒲穗子點燃,一縷青煙,香香的,輕盈盈,在四周飄散,驅走了蚊子,清爽了夏日的夢。白日裏,捏着乾透了的.穗子,輕輕一擼,甚至輕輕一抖,便輕絮飄飛,像蒲公英,卻沒有帶走我的夢。蒲公英的小傘,曾帶着我兒時的夢幻越過那道山樑,一去不回。香蒲穗子的輕絮,怎麼也不往遠處飛,落在泥土裏,落在湖水裏,就是不肯離開這片土地。

想起了,還有一個作用。父親收割一些香蒲草曬乾,變成褐色,貯存起來。每次賣菜的時候,抽一些用水泡一泡,便成了最好的捆紮蔬菜的東西。香蒲草很輕,基本上沒分量,不像稻草還有些筋骨。之所以用香蒲草,就是爲了童叟無欺,爲了最起碼的良心。很多年以後,看到賣螃蟹的用那麼粗的皮筋甚至鐵絲捆紮,賣菜的用那麼粗的繩子捆綁,就想起了父親的香蒲草。

忽然想起一個故事,寫下來共賞吧。

大約從晉代開始,人們用牛皮製成鞭子,便有了鞭刑,常常打得人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到了東漢,有個人叫劉寬,涵養深厚。做了南陽太守,理政之時,溫仁多恕,屬下官吏有了過失,只取香蒲葉製作的蒲鞭示罰,告誡而已,終不加皮肉之苦。輕輕的香蒲葉,讓劉寬留下了仁德好名聲,也說明“人心向善”是社會的主流。時至今日,面對貪腐之風猖獗,“蒲鞭”的作用還存在嗎?不知道。

流連於水波瀲灩的湖邊,彌望的有田田的蓮,有戲水的鳥,有盪開湖面的魚,有翩舞的蝶……自然,註定要看到了散舒水袖的香蒲。起碼,在我的家鄉,有水流的地方几乎必有香蒲。香蒲的平凡,就像故鄉的人們。愛着每一條河流,愛着每一聲蛙鳴,即使被忽略,從來沒有一聲嘆息。

“青羅裙帶展新蒲”,白居易描寫的是西湖裏的香蒲,跟我們這裏的是一樣的,那我就不用去杭州了。而“夾道蒲荷長欲齊”的景緻在此處公園湖邊遇不上,在老家的河邊卻是有的。一條蜿蜒的小路穿過蘆葦蕩,兩邊的香蒲和荷花撲面而來,你便在青翠與鮮豔中盡情享受大自然的饋贈了。

我比較喜歡香蒲剛剛出水的樣子,雖然比不上芙蓉的出水,卻有着別樣的風致。清淨的水面,長長短短的香蒲的芽兒,嫩綠中泛着淡黃,在晨光中像沉浸在美麗的夢境。藍天白雲,倒映在水中,從蒲芽便悠悠而過,擦去了昨夜的星辰,染上一段今晨的紅霞。

有時候,幸運的話,你能遇上“短短蒲茸齊似剪”的景緻。如果再細密一點兒,你會覺得應該用“綠蒲如茵”來形容。不過,這真的得有上天的垂顧,可遇而不可求。生活中的幸運,是一種獎賞。不可多得,更不可強求。是你的別人搶不走,搶走的就不是你的。

當秋風漸起,當秋水漸涼,香蒲便悄然褪去綠裝,慢慢換上褐色的秋衣。從容淡定,不像枯荷,讓詩人有寫不盡的淒涼。“留得枯荷聽雨聲”,讓人唏噓不已。“秋風吹白波,秋雨嗚敗荷”的哀怨,似乎沒有在香蒲身上發生過。

今天是處暑,香蒲穗子早就化作輕絮飛走了,香蒲葉子的末梢已經泛黃了,想起那句歌詞“你的笑容已泛黃”。是的,再美好的東西都經不起時光的洗滌。香蒲在微風中,依舊搖曳,輕輕碰觸着身邊的荷,似乎在做離別前的傾訴。看淡了風雨,看淡了虹霓,放不下的是你,你不是我心中唯一的痛,卻是唯一的掛念。

當父親收割的香蒲草在廂房裏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的時候,當結冰的湖面依然搖曳着香蒲草的細長的身影的時候,不得不說,香蒲草其實是我的生命中最主要的角色之一。

雖然在我的家鄉香蒲的利用價值不高,我還是對他充滿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