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春天

回家的路上，車子匆匆地急馳而過。窗外，不時有滿山的映山紅映入我的眼簾，她們開得正豔、正歡。而特別吸引我注意的，則是農家屋前屋後的燦爛桃花。

有人說，春是花的春天。而我要更確切地說，春更是桃花的春天。你看她粉紅的臉腮，多麼像是從唐宋詩詞裏走出來的少女，帶點嬌羞，帶點嫵媚，還帶着點別有一番情趣的古典。你的眼一接觸她的眸子，便有了今生無悔的快意。

我眼中的桃花，也是如此。

憑窗而望，她們抑或在主人家的地坪上迎風招展；抑或探着半個身子，在主人家的屋後露出半個笑臉；抑或斜斜地長在必經的小徑旁，引頸長望。每一種姿勢，都是一首美麗而迷人的詩。

我久久地凝望，突然有所感懷。

有了這樣美麗的桃花，春天應該是知足了的。然而，桃花呢？她會知足麼？

美麗，是需要人欣賞的，是需要人讚頌的。而我所見到的每一株桃花，似乎都開在空蕩蕩的房前屋後。她們的主人呢？怕是扛着鋤頭上山去了，怕是趕着耕牛下田去了，怕是鎖上門到遠方打工去了？留下的，就是這寂寞的桃花：花開時，不會有人贊“雙飛燕子幾時回，夾岸桃花蘸水開”；花落時，不會有人荷鋤葬花，憐“花謝花飛花滿天”。無由地開放，無由地凋零。她不會爲自己而遺憾麼？她不會爲自己而失意麼？莫非，那落了一地的花瓣，就是她寂寞的傷心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