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麥田的少年

我們是小學同學，初中同學，而且一直是坐在同一間教室，聽同一個老師上課。這樣珍貴得奇妙的緣分，再加點暴力的因素，你就成爲了我弟弟。

你一直很夠哥們。只消我一個電話，你就會從城南跑到城北，毫無怨言的聽我抱怨，抱怨學習的苦悶。我絮絮叨叨的抱怨，你背對着我，掏出一根菸，點燃，享受般的吞雲吐霧，紛亂的霓虹在你的臉上流淌出幻滅。許是發現我在看你，你的臉上，風雲突變，剛剛的陶醉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厭惡。你把煙扔到地上，一陣猛踩，彷彿那是一件令你及其厭惡的事物，儘管它剛剛讓你陶醉。

“天姐姐，我這樣子的人，是沒資格成爲你弟弟的。你那麼聰明強幹，高高在上。而我，是地球的垃圾，最混帳的廢物！”

沒錯，你是街上的小混混，是老師眼裏最卑微的學子，是大人們最看不起的人。在別人眼裏你永遠是個，穿着邋遢，嘴裏叼着根菸吞雲吐霧，歪斜的靠在電線杆上，一副混帳模樣！而在我面前，你始終是乾淨的模樣。

“我也不想變成壞孩子。我滿懷希望，跟你一樣。可是好與壞界線那麼明顯，我跨不過去，很無奈呀！”

你從不讓我參加你的生日宴會，因爲來給你慶祝的皆是些廢物。你也從不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因爲來給我慶祝生日的，是你遙不可及的好學生。

“好學生和壞學生來往，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好學生被壞學生沾染帶壞，一種是壞學生被好學生薰陶變好。而我們，是第三種情況。你既沒有被我帶壞，我也沒有變好。我們在自己的世界裏遊蕩，偶爾探出頭，向對方打個招呼，僅此而已。”

可是爲什麼，老師們還是要責備你，說你會帶壞我？你眉頭微微皺起，煙霧瀰漫你的臉。

我有多久沒見你了？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差不多一年了吧？這期間我聽見了很多有關你的傳聞。說你的成績一直是一千多號人裏的倒數，說你的成績突飛猛進，猛然進入了前兩百！也因着成績的突飛猛進，你被記大過。因爲老師們一致認定，你，作弊！

你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頭髮剛洗過，微微冒着熱氣，一身白色運動衫，那些白色幾乎接近純白的地步，竟發出柔和的光。手指上的籃球不間斷的旋轉着，你緩緩地從光線裏走出來。

那麼幹淨的一個人。

“怎麼會作弊？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是不會作弊的”我們並排做在草地上，聽完我的問，平靜的臉上看不見任何波瀾，被夕陽餘輝籠罩着的臉，有着讓人心悸的傷感。

很長時間過後，你才轉過頭，你說：“我是想改邪歸正，好好生活。所以很努力的那麼做了。可是越做越沒人相信。想來也是，誰會相信一個壞孩子？我是地道的壞孩子！”

誰會相信一個壞孩子？

我記得你的變壞，似乎是從成績下滑開始的。你說，那段時間，每個人看你的眼神都是鄙夷，於是就很想讓成績回升。然而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越是想提高越是滑得厲害。慢慢的恐懼，再是厭惡最後是墮落，墮落至今……

有時會想，如果當時有人給你鼓勵，你應該還在好孩子的陣營裏。可是好與壞的界線真的要這麼明顯？突然間很是害怕，如果我不小心失足的話，是不是也會象你一樣，孤立無援的墮落？是不是？是不是？

“爲什麼他們的觀點不可以變通一下？我已經放棄了”夕陽已經落下，你的臉慢慢沉入黑暗。

“天姐姐，你們是希望，像麥田裏的麥子。而我是站在田邊守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