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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故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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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過去真的太美好?還是想象美化了回憶?望著窗外廣袤黃土坡上綿延不絕的溝溝壑壑,心中陡生一種隔膜般的疏離感。那些各種樹、各種草都遮不住的裸露出來的黃土,曾是我遠離故鄉後無數個日日夜夜魂牽夢縈、懷念到哭泣的風景。如今就在眼前,真真切切,卻沒有去擁抱甚或走近的衝動,反倒是一種生疏甚至逃離的情緒漫上心頭。

逃離故鄉散文

這次回去,本來計劃著去出生地呆個三五天,好好看看的。出生地,那是我生命的源頭,也是我回憶的歸宿,那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曾傾注了我最深最純的情感。整整八年了,好幾次擦肩,卻終也沒有成行。然而,這世上好多事情都是這樣,想法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終於有一天,出生地近在咫尺,我卻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放棄回去。是現實中太多的牽絆,也是怕看到太多的失望。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渴望又望而卻步。我本是一個感性非常的人,有時卻理性得出奇,往往是一腔如火的熱情,卻可以突然之間歸於沉寂。

那天,大家商量好在兒時的地方相聚。我懷著複雜的情感,又一次走上了那條彎彎曲曲的路。那些窗外的景色,有一些還有過去的影子,而大多數,變得陌生冰冷。一路上,些許的興奮伴隨著深深的失望,是我走了太久?還是故鄉變得越來越遙遠?那些在山坳間突然冒出來的現代建築,好似黃土地上一塊刺眼的疤,看了讓人心痛。越來越接近小鎮,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雙眼緊緊盯著窗外,這裡是原來的哪裡?同一個問題反反覆覆,總算弄清了大概方向。預料中的,小河沒了。可是,怎麼連河床也不見了呢?到處是灰、黃、黑的色調,到處是雜亂的垃圾和建築。顛簸中來到一處收費站,就在小鎮的邊上,兩個收費口,某方向,某某方向,連開車的友人也糊塗了,我們是走哪個方向才能進入小鎮呢?滿腹的疑惑,我是走了太遠多年沒有回去了,難道你這僅兩個小時的路程也會如此生分?友人苦笑,變得太快了。望著小鎮上林立的高樓,突兀而陌生,我們將要相聚的地方,會是在小鎮的哪個角落?還是問了微信裡的人,順著某方向出了收費站,一腳油門,卻開過了街口,再折轉回來,從狹小的街口進入狹窄的街道,兩邊挨挨擠擠的建築,一家連一家的店鋪,雙眼掃描般搜尋,也找不出過去的蹤影,那條主街,只有大致方向沒變,其餘的都變了。問了幾個樓前臺階上乘涼的人,轉了幾個彎,總算找到了相聚的地方。

一個空曠悽清的院子,一棟七八層的.樓房,在接近樓頂的高處,兩邊各有兩個顯眼的紅色大字,一邊寫著“客房”,一邊寫著“酒樓”。進入“酒樓”的玻璃門,一個寬大的餐廳呈現在眼前,門口幾張桌子上擺放著幾碟水果、瓜子,一張桌子旁坐著幾位故友,見到我們進來,欣喜地站起來,一一握手問候。啊,你是誰,你是誰誰誰,沒變,還是那麼年輕!歡呼、驚歎,縱然二十多年未見,依然一見如故,氣氛自然而熱烈,瞬間沉浸在暖暖的友情中,一路上的失望情緒早已一掃而光。陸續有人進來,一個比一個稀罕,一個比一個親切,一一握手,一一問候,然後坐下來寒喧。多少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我是離了太遠,而他們,那些相隔不過三兩個小時車程的人們,平日裡也是各忙各的,這樣的相聚竟也等了二十多年。遙想當時年少,彼此之間也只是一起玩鬧,關係好的最多聊聊天,而如今,竟然如此親密,如此惺惺相惜。當年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的我們,如今分散各地,在各行各業效力,不管是在社會上有多大成就,還是依然守在故土耕耘著祖輩留下來的一畝三分地,大家並沒有誰刻意去區分對待,一樣的關懷,一樣的玩笑,自自然然,親親切切。與這個,與那個,聊不完的前世今生,聊不夠的悠遠情思。

人齊了,分幾桌坐下來,依然三三兩兩,交頭接耳,難以中斷正在談論的話題。飯菜上來了,美酒上來了,大家舉杯同慶,相互敬酒,卻忘了動筷吃菜。你敬我,我敬你,和你聊聊,和他聊聊,不一會兒,坐位全亂了,人們四處走動,肆意談笑,沉浸在濃濃的友情當中。冷盤,熱菜,一碟摞一碟,擺了滿滿一桌,大家都顧不上吃。或許是我離得最遠的緣故吧,感覺大家尤其稀罕我,一個個排著隊來找我說話聊天。而我,也毫不拘束地拿起半個饅頭,邊啃邊聊,聊到激動處,甚至毫不介意地來個擁抱。感受著暖暖的友情,禁不住幾度熱淚湧上眼眶,想我當年何其猖狂,親情、友情,那麼多愛我關心我的人,說離開就離開,說放下就放下,那麼幹脆,那麼決絕。而他們所有人,沒有誰因此而怨恨我,沒有誰因此而忘了我。如久旱的秧苗,多年後,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溫情的雨露。

幾乎每個人都沒吃飯,酒卻喝了個夠。當幾個人醉意明顯,搖搖晃晃舌頭髮直的時候,大家群起而立,一窩蜂似地湧進不遠處的歌廳,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各得其樂。不覺已是凌晨三點,互相簇擁著回到“客房”,終於安定下來,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客房”裡的兩個人卻忍不住聊起了悄悄話。時間咋就過得那麼快呢?話還沒有說完,天就矇矇亮了。

起床,站在窗前,望著窗外似曾相識而又陌生的景色,怎麼也搜刮不出遙遠的記憶,昨夜,彷彿一場夢,天亮了,夢也醒了。

本來還安排了中午的飯菜,現殺一頭農家豬,做一鍋百吃不厭的農家菜,這也是考慮了我一類久居外地的遊子徹嘗家鄉味。而我,卻不想呆下去了。一種強烈的逃離感,迫使我不顧大家的盛情,不惜冰冷了大家的美意,執意離開。

縱然故鄉就在眼前,縱然相聚的小鎮離我的出生地僅有數裡之遙,我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離開。是那種路上的情緒又一次俘獲了我,回不去了,一切都變了,我害怕失望,我想把心底那一份美好永久地珍藏。逃離,竟成了此刻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