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重,水層層,身向老屋那畔行散文
山重重，水層層，身向老屋那畔行
身居縣城鬧市，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之餘，每逢假期或星期天，我首先想做的事就是回老家。我想回老家，不為別的，只為看望年邁的父母，重溫老家那淳樸濃厚的鄉情。
老家離我工作的縣城有一百五十餘里。每次騎摩托車回去，一路差不多得兩個小時，回老家走的是彎彎曲曲的山路，山路蜿蜒盤旋，坡陡彎多，九曲迴腸。一路上長長的車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加在大車、小車之間的我，小心翼翼地行駛，一點也不敢放鬆心情。溝溝叉叉、巷巷道道，冷不丁半路上殺出來一個程咬金，防不勝防。每次安全到家、安全返回縣城，我就猶如完成一項神聖莊重的使命。
雖說現在交通便利了，到處都是寬闊平坦的水泥路，但路途遙遠，每回一次家，身上免不了發疼，但回到老家、見到父母、鄰居的喜悅使我忘卻了來自身體的暫時不適和傷疼。因為，我知道，遠在農村的父母，每逢假期日，也許正在村頭的櫻桃樹下眺望著小河對面的公路，翹首等待我的歸來。
父母生活在農村，是勤勞樸實的莊稼人。父母一生含辛茹苦、勤儉持家、歷盡艱辛養育了我們姊妹六人。兒女長大，各自成家立業，故鄉的老屋裡只留下了年近耄耋的雙親，他們自食其力，種地種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平靜的日子，從不想拖累自己的兒女一點兒。
父母一生與土地打交道。在我的記憶裡，父母整天都在地裡勞作，從不知道勞累。待我長大一些，到了能下地拔草、施肥的年齡，父母就把我領到地裡，他們鋤地，我拔草。炎炎夏日，驕陽似火，由於受不了太陽的暴晒，我拔一會兒草，就直往陰涼裡鑽。有時，父母鋤地累了直直腰，抬頭見不到我的蹤影，聽到母親大聲喊我的'名字，我便從樹蔭或草叢裡竄出來，把他們嚇了一大跳。有時，實在是不想幹活了，就假裝聽不到，任憑父母怎麼呼喚，怎麼責罵，就不搭腔。只聽母親在一旁罵道：“這娃子就像拽不死的驢，又溜了……”時間長了，面對我的偷懶耍滑，父母就採取了對策，又念及我還年幼，每逢下地幹活，就給我指定一些我能接受的任務，只要我啥時候幹完，就可以提前“解放”，這一招，還真靈驗，我再也不往樹蔭下鑽了，再也顧不上手上被茅草拉傷的疼痛，爭分奪秒地拔草，汗珠流到眼裡也顧不上擦，只求儘快完成任務。有時，一晌下來，我完全改變了模樣：小臉上，汗水和溼了泥巴，乍一看，怪模怪樣，活脫脫一個泥人，當父母還在莊稼地裡揮汗如雨地時候，我就提前完成任務了，在父母爽朗的笑聲中，我開心地唱著，一溜煙兒奔向回家的方向……
小時候，懵懂無知，體會不到父母的艱辛。有時實在勞累，不想下地幹活，就盼望著天降大雨，一下雨就可以忙裡偷閒，在家休息一陣兒。有時不想下地拔草，就撒謊說要做老師佈置的家庭作業，等母親中午頂著烈日，從地裡回來做飯的時候，發現我裝模作樣攤開的書本，斗大的字沒寫一個，我早已呼呼嚕嚕在床上睡著了。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瞌睡，整天覺得精神不振，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一覺下來，只睡得天昏地暗，睡得像死豬一般。農忙季節，父母親要搶收趕工，就讓我在家做飯。我每次信誓旦旦地保證母親中午在家做飯，讓他們回家後吃到可口的飯菜，可偏偏自己就是爭不了這口氣。有時候，當在地裡辛勤勞作了一上午的母親、飢腸轆轆地、不放心地回家看能不能指望我的時候，我還在床上做著美夢。母親也沒有過多的責備我，我知道理虧了，心裡很內疚，覺得挺對不起父母。這時候，我也最聽話，母親讓我幹啥，我跑得比兔子還快。
面對冰鍋冷灶，母親還得重新生火做飯。我討好的在一旁搭手，一會兒抱柴，一會兒撿菜，忙得不亦樂乎！藉以彌補我的過失和愧疚。母親這時臉上已沒有了我沒有做飯的不悅，我知道母親寬恕了我，我的心靈得到了些許的安慰。
至今清晰地記得1980年，我家養牛養羊，特別忙。哥哥要到學校代課，姐姐們要放牛放羊，我和四姐還要上學。家裡在這時蓋起了新房，我知道，在那個物質和經濟都非常匱乏的年代，這都是父母哥姐努力奮鬥、勤儉節約的結果，新房的落成不知凝聚了父母多少的心血。
父母一生都沒離開過土地。雖說父母現在年事已高，疾病纏身，但他們還保持著勤儉持家的作風，一年四季，耕作不輟，自力更生。他們自己種地種菜、養雞養鴨養豬，用他們的話說，就是自己還能勞動，不願給孩子們增加負擔，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方式，一閒下來他們就著急，無所適從。
從小到大，老屋是我溫馨的港灣和歸宿，無論我的學生時代，還是我成家立業。每當我身心疲憊抑或百無聊賴的時候，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我曾經生於斯、長於斯的老屋，她留下了我成長的足跡，她生活著我的父母。她是那麼親切，年少時，她是我遮風擋雨的庇護所；學生時代，她是承載著我的堅強後盾的大本營；成家後，她是我憩息心靈、跪乳反哺的歸程。無論我身在何處，她都是我心裡點燃的一盞永不熄滅的明燈，父母，就是那跳動著的火焰，她散發的光和熱給我以信心和力量，照亮了我的前程！千山萬水，千難萬險阻不了歸程！
山重重，水層層，身向老屋那畔行。夜深一孤燈。山含笑，水含情，父慈母愛情意重。感恩淚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