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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碎了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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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一聲玻璃碎了,刺耳的聲響強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怔了一怔,我回過神來,嚇得不由得嚎啕大哭。

玻璃碎了散文欣賞

那天,該我們五·四班四組打掃班級午間衞生,一會兒,紙片、雜物已悉數掃盡,我拿臉盆往地上灑水時,濺起的水花不意迸到甄道運褲腿上,甄道運低頭見了,二話不説,朝我胸口打了一拳就往屋外跑,我一急,顧不了恁多,抓起身邊的笤帚砸向甄道運,結果,騰空橫飛的笤帚兒卻砸中了一塊窗玻璃。

損壞公物要賠償,這是我們育紅小學人人皆知的校規,眼看要上下午課了,望着那個窗户窟窿,我哭着回到座位上,想着這件事還得挨老師批,還得向爸爸腆着臉要錢買玻璃,還不知平時極其嚴厲的爸爸因此會不會打我屁股,真是越想越怕,就一直埋頭伏在課桌上忍不住地嚶嚶啜泣。

上課鈴響了,我抬起頭看到班主任李老師託着一摞批改好的作文本健步登上了講台。一定有好事的同學早跑到教辦室,告訴了她剛發生的這一切。只見她教桌上放下本子,徑直走下講台,來到我面前,掏出手絹替我擦乾淚痕。她説,這件事我知道也不全怪你,你也別難過了,不叫你賠錢了,下午我們做作文,沒別的'課,班裏還有一些積攢的廢紙,你們組的四個男生這就去把它賣了,就算賠的玻璃錢吧!

我們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執教我班語文已有兩年,她平時説話輕聲細語,態度和藹可親,加之我小學時學習成績出類拔萃,李老師更是對我另眼相待,一次到我家做家訪時,她曾當我面向爸媽誇我,這孩子聰明伶俐着呢,長大後一定能考個好大學。

我們組四位同學那時領了老師的聖旨,連忙整理好班後那滿滿的一簍子廢紙片,一人抬了竹簍子的一個角,徑直出了班級,一路向三裏地外縣城裏唯一的一家國營廢品收購站奔去。

簡單任務,輕鬆完成,賣完廢紙回來的路上,穿過一條小河,走在小河橋上時,甄道運指着河彼岸説,看,那邊河坡上有一片紅芋地,天還早着呢,我去買一盒火柴,我們下去烤紅芋吃吧。

我仔細一看,那邊光禿禿的河坡上不知誰開闢了巴掌大的一塊地,種了一畦綠茵茵的秋紅芋,大家那時走得乏了,也正覺得有些餓,聽甄道運如此説,便一窩蜂跑到河坡上,湊着河坡上的一個小土坑,撿了河岸上的一些土坷拉壘搭在土坑上,四下裏拾一些枯枝敗葉,在土坑中引燃了熊熊烈焰,按照風聞的烤紅薯製作方法,就在那裏高高興興地燒起窯來。

當小土坑上的土坷垃燒得通紅時,我們把已經挖出來備好的七、八個紅芋迅速丟進土坑裏,然後,四個夥伴亂腳齊下,跺塌了土窯,封死了窯口,飢腸轆轆的我們,在河坡上或躺或坐,眼巴巴專等着紅芋悶熟嚐鮮。

過了一會,眼瞅着紅日漸漸西下,大家也等不及了,管它熟不熟,就開始啟窯。

最可氣的又是甄道運,窯扒開後,他也不嫌熱氣騰騰的燙手,抓起四、五塊熱紅芋揣在兜裏就想閃人,我就攆上去和他撕撓起來,他卻一個也不肯讓出,新仇舊恨,叫我一下火冒三丈,兩隻手照他臉上劈面就撓,只幾下就讓我撓出幾道血痕子。他打不過我,登上河岸,轉身一溜煙就跑,我就在後邊緊追不捨,眼見快追上時,他突然猛得蹲在地上,我來不及剎步,從他頭上一躍掠過,重重摔在地下。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我的乳名:“老肥,老肥,醒醒,快醒醒”。我努力睜開雙眼,抬起沉重的頭顱,發現自己上身無力地斜倚在甄道運懷裏,下身平躺在馬路上,面前的同學們則焦急地一聲聲呼喚着。一剎那,我覺得今生前世恍然如夢如幻,我知道自己剛才一定是鬼門關上走一遭,如今方才魂兮歸來。

見我慢慢甦醒過來, 他們一個個轉憂為喜,兩人輪番攙扶着頭重腳輕的我,一步步送我家去。

在家裏昏睡了兩夜一天,第三天,媽媽和李老師帶我去縣醫院看醫生,醫生詳細瞭解情況後,問了我幾個問題,我都一一作答,最後,醫生給出的診斷是“輕度腦震盪”,需要一個月的吃藥調養。

第四天,病情好轉的我又回到了學校上課。

那一天,在語文課上,李老師在班上又提到了那件事,那也是我印象中一向端莊大方、温文爾雅的李老師唯一的一次發飆,她説,我班有個甄道運,現在已經叫我停課了,這個學生太氣人啦,讓另一所學校開除過一次了,又轉到我們學校,我收留了他,可他還是一點也不珍惜這個機會,同學們也是整天告他的狀。這次打碎玻璃其實也有他的功勞,叫他跟着去賣廢紙,差點又搞出人命。同學們,我現在想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同意要開除他的同學,請舉手表決。

全班同學除了我和我的女同桌以外齊刷刷舉起手來。

女同桌是甄道運的表姐。

我清楚地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我在那次事件中原本也充當了一個並不太光彩的角色,雖然對甄道運有些怨氣,説實在話,我依然不情願舉手,但我不舉手還有另一個最大的原因,如果我舉了手,我擔心漂亮迷人的女同桌從此再不搭理我,跟我翻白眼。

可是,無可奈何花落去,眾怒難犯,甄道運就這樣又一次被學校開除了學籍。

三十多年過去了,最近幾天,有一次我在一家大型超市購物,溜着溜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老面孔,我一眼就認出他是甄道運,他也很快認出了我,老同學幾十年沒見面了,我們倆都很興奮,簡單交談後,我知道他是這家大型超市的總經理。

超市裏人頭攢動,人聲嘈雜,寒暄起來,聽不太清,我們就走到大門口説話。

他説,那次真的是他不好,我拼命追他,他害怕我追上再撓他,他是故意猛得一蹲,就是想摔我一下,甩開我,可沒有想到把我摔的那麼慘,他當時坐地上抱起我,看我昏迷不醒都快嚇死了。

他接着黯然傷神地説道,自己在小學兩次被開除,名聲不好,以後初中和高中上的都是戴帽學校,他説着這些話兒又翻來覆去把他頭上戴的那頂橘紅色牛仔帽抹了戴,戴了抹,好像那頂聲名狼藉的帽兒在他心中永遠也無法摘除,我心裏暗自好笑。

他又説,我記下你的電話啦,過幾天有空我請老同學喝酒,算正式向你道歉。

我倆正絮絮叨叨,親親熱熱交談着呢,就聽見身後有人大聲抱怨:你看你們兩個大男人多沒眼色,站在超市門口擋着道兒,快讓讓,快讓讓。

我們兩個下意識地向兩邊挪了挪腳步,回頭一看,一個老太太提着滿滿一兜子雞蛋從超市大門裏出來,試圖穿越我們中間留下的空隙時,那一兜子雞蛋一不小心還是撞到甄道運身上,脱了手,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