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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畢業日記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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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分享兩篇大學生畢業日記,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大學生畢業日記2篇


 【畢業日記:畢業一週年】

去年六月十五號畢業離校,到現在還差七天就夠一週年了,看到同學陸續在網上發表關於讀研、關於工作的感言,我似乎有點耐不住寂寞了,不顧那如山的稿件,在這清寂的夜裏,敲打出以下這些字。

爲什麼很多同學在這個時候留下文字,原來在我們的思想裏,越是整的東西越是美的,人們都在追求着完整。除非你特別忙,否則你是不會忘記你生日那天的,這一天其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對你而言確實有非比尋常的意義,這種意義是你賦予它的,因爲它是“完整”的一種表現形式。這種例子不勝枚舉,某某偉人的誕辰,某某事件的週年紀念,當然還包括文題所寫的畢業一週年,在特殊的日子裏緬懷和思考。善於思考和總結,適當回頭看看終究是沒有錯的,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是人思想最爲澄澈的時候,靜下心來思考確實是一件很清心的事。

去年這個時候,已經經歷了在石家莊的漂泊, 工作暫時穩定在了現在這個崗位上。海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夏天人來人往,雖不似追名逐利的市井喧鬧地,但前來觀光旅遊的人們,少有幾個能掙脫名繮利鎖,當人們奔走於各個景點之間,我則靜坐於海邊涼亭,或手捧經書,揣測其中精義,或視唱讀譜,試吹蹩腳的橫笛,或盤算下午處理幾篇稿子,或思考作者文章中某句話是否有語病,盤桓於美景之間,我心也是很難融入其中的。海濱的冬天就不一樣了,街口的紅綠燈似乎只爲十幾分鍾一趟的公交車服務,路上行人更是少見,好像只有上下班時鄰近幾個療養院值班的工作人員,當然還有我和我的同仁。這個時候是能體會到一些東西的,感受了那種落差,也就體會到了人生。景點是死的,它不會因爲暫時的荒涼而對人類有第二種想法,來年夏天它還是會敞開胸懷迎接南來北往的遊客,做人也一樣,首先要耐得住寂寞。就像我現在的工作,自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是我依舊會努力去做,不爲別的,都只爲提高自己的能耐,我在追求那一種完整。雖說大成若缺,勉強求全等於固步自封,然而誰不是在追求完美和團圓,所謂無可無不可,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

工作大概就是這些了, 一切纔剛剛開始,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成功的一半,但是最起碼一直在努力。

所有的經歷都是一筆財富,人生路上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都是值得感謝的,一切順意的或鬧心的事終將成爲過去,剩下的都只有一種能被叫做成熟的東西。這一年是一個轉折,告別了十幾年的學生生涯,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幹起了養家餬口的營生。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上了班,但是機緣巧合,還在堅持訓練,這是我之前不曾想到的。想起周華健的幾首歌,現在也有江湖笑的情懷。看似花非花霧非霧,仰天笑,全忘了,瀟酒如風,輕飄飄。斗轉星移,安然淺笑。


  【畢業日記:青春並不消逝,只是遷徙】

那一年我25歲,剛考入博士班,一邊修習學位,一邊創作,已經出版了第一本小說集《海水正藍》,並且因爲難以預料的暢銷狀況,引人側目。我很安逸於古典世界與學院生活,那裏我是小小的桃花源,我可以安靜地圈點和閱讀,把自己潛藏起來,遇見一個巧妙的詞句,便可讚歎玩味許久,得到很大的喜悅。不知從哪裏看見形容男子“身形偉岸”的詞,狠狠琢磨一回,那是怎樣的形象呢?我們中文系的教授們,有溫文儒雅的,有玉樹臨風的,孤傲遺世的,但,都稱不上偉岸,我心中彷彿有着對於偉岸的認識,只是難以描摹。

寒假以後,我遇見了這樣一位大學教授,高大壯碩,行動從容,微微含笑,爲我們講授詩詞,因爲曾經是體育系的,他看起來不同一般的中文系氣質。每個週末,我們都要到老師家裏上課,大家圍着餐桌,並不用餐,而是解說一首詩或者一闋詞。看見他朗然笑語,噴吐煙霧,我悄悄想着,這就是一個偉岸男子了吧?四十歲的老師,當時在學術界是很活躍的,意氣風發,鋒芒耀眼,上他的課,卻從未停止興味盎然地觀看着他和他和家庭。

他有一個同樣在大學裏教書的妻子,兩個兒子。當我們的課程即將結束時,師母和他的小兒子,有時會一起進門。師母提着一些日用品或食物,小男孩約摸10歲左右,揹着小學生雙肩帶書包,脫下鞋子,睜着好奇的眼睛盯着我們瞧,並不畏生。老師會停下正在講解的課程,望向他們,有時交談兩句,那樣話語和眼神之中有不經意的眷戀。我漸漸明白,老師像一座綠楊垂柳的堤岸,他在微笑裏,輕輕擁着妻與子,一大一小兩艘船棲泊,所以,他是個偉岸的男子。

我們告辭的時候,老師家的廚房裏有着鍋爐的聲響,晚餐漸漸開上桌了,我們散潰地漫步在高架橋下,走向公車站牌。一點點倦意,還有很多憧憬,我忽然想到自己的未來,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個溫暖家庭呢?一種圍桌共餐的親密情感?一個背雙肩揹包的小男孩?天黑下去,星星爬向天空了。

修完博士學位的暑假,邀集一羣好友,將近一個月的神州壯遊。回到臺北,整個人變得懶懶的,開學前下了一場雨,秋天忽然來了。同學來電話,告訴我罹患癌症的師母去世了,大家要一起去公祭,他們想確定我已經歸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一直覺得師母會康復的,她還年輕,有恩愛的丈夫;還有會撒嬌的兒子,她應該會好起來。

那一天,我去得很早,從頭到尾,想着或許我可以幫什麼忙。但,我能幫什麼忙?告別儀式中,擴音器裏播放的是費玉清繚繞若絲的美聲:“妹妹啊妹妹,你鬆開我的手,我不能跟你走……”我在詫異中擡起頭,越過許多許多人,看見伏跪在地上的那個小男孩,那時候他其實已經是初中生了,因爲失去了母親的緣故,看起來特別瘦小。

我有一種衝動想過去,走到他身邊去,看住他的黑眼睛,說幾句安慰的話。但終於沒有,因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我怕看到他的眼淚便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人生真的有很多意外啊,只是,那時候的我仍然天真地以爲,我已經獲得學位了,有了專任的教職,還有人替我介紹了留美博士爲對象,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只要我夠努力,就可以獲得幸福。我也以爲,這個家庭的坎坷應該到此爲止了,應該否極泰來了。

一年之後,我陷在因情感而引起的強烈風暴中,面臨着工作上的艱難抉擇,突然聽聞老師腦幹中風,病情危急的消息。到醫院去探望時,老師已經從加護病房進入普通病房了,聽說意識是清楚的,那曾經偉岸的身軀倒在病牀,全然不能自主。那個家庭怎麼辦?那兩個男孩怎麼辦?同去的朋友試着對老師說話,我緊閉嘴脣沒有出聲,我只想問問天,這是什麼天意?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嗎?這算是一條什麼路?

老師從三總轉到榮總,開始做復健的時候,我去探望,那一天他正在學發聲。50歲的老師,應當是在學術界大展鴻圖最好的年齡;應當是吟哦着錦繡詩句的聲音,此刻正費力地捕捉着:噫,唉,啊,呀……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看護樂觀地說老師表現得很捧,我們要給老師拍拍手哦。走出醫院,我的眼淚倏然而落,順着綠蔭道一路哭一路走,這是怎樣荒謬而殘酷的人生啊。

同時間發生在我身上的傷挫並沒有停止,總要花好大的力氣去應付,應付自己的消沉。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去探望過老師,只從一些與老師親近的人那兒探望老師的狀況,老師出院了,回家調養了,原來的房子賣掉了,搬到比較清幽的地方去了。偶爾車行經過高架橋,我仍會在歲月裏轉頭張望那個方向,帶着惆悵的淡淡感傷。那裏有一則祕密的,屬於我的青春故事。

後來,我與青春恍然相逢

這一年,我已經在大學裏專任了第十一個年頭了,即將跨入40歲。生活忽然繁忙起來,廣播、電視和應接不暇的演講,但我儘量不讓其他雜務影響了教學,總是抱着欣然的情緒走進教室,面對着那些等待着的眼睛。特別是爲法商學院的學生開設的通識課程,在許多與生命相關的議題裏,我每每期待着能將自己或者是他們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每一年因爲學生組合分子的不同,上課的氣氛也不相同,若有幾個特別活潑又充分互動的學生,就會迸出精彩的火花。有時遇見安靜卻願意深刻思考的學生,他們的意見挑戰我的價值觀和認知,也是很過癮的事。一個學期的課,不敢期望能爲學生們帶來什麼影響,只要是能提供機會讓他們認識到自己,就已經夠了。

這個學期,有幾個學生聆聽我敘述的故事時,眼中有專注的神采。有一個經濟系的男生,特別捧場,哪怕我說的笑話自己都覺得不甚好笑,他一定笑得非常熱切,也因此他沒出席的日子,課堂上便顯得有些寂寥了。通常這樣有參與感的學生在討論時都會踊躍發言的,這個男生卻幾乎從不發言。該笑的時候大笑,該點頭的時候用力點頭,只是不發言,我猜想或許是因爲他不擅言辭吧。輪到他上臺報告時,他從餘秋雨的《文化苦旅》說到祖國大陸的壯麗山河,全不用講稿,也不用大綱,侃侃而談,不像是商學院的學生,倒更像是中文系的。我坐在臺下,仰着頭看他,原來是這樣高的男孩子。明明是青春的臉孔,流利地報告着的時候,卻彷彿有着一個老靈魂,隱隱流露出淺淺的滄桑。他在臺上說話,煥發着光亮、自信的神態,在與臺下忽然大笑起來的模樣,是極其不同的。當他結束報告,掌聲四起,連我也忍不住爲他拍手了。

冬天來臨時,通識課結束,我在教室裏前後行走,看着學生們在期末考卷上振筆疾書。一張張考卷交到講臺上,我從那些或微笑或蹙眉的面容上,已經可讀到他們的成績了。

捧着一疊考卷走出教室,那個經濟系的男生等在門口:“老師,”他喚住我,“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我站住,並且告訴他,只能有一點時間,因爲我趕着去電臺。每個星期五的現場節目與預錄,令我有點焦慮。

好的。他微笑着,看起來也很緊張,隨時準備要逃離的樣子,“我只是想問你還記不記得一位老師……”他說出一個名字。忽然一個名字被說出來,我感到一陣暈眩,那一段被煙塵封鎖的記憶啊,雲霧散盡,身形偉岸,微笑的老師,忽然無比清晰地走到我的面前來。我當然記得,即便多年來已不再想起,卻不能忘記。

你是……我仰着頭看他,看着他鏡片後的黑眼鏡,眼淚是這樣的岌岌可危。

暮色仰進教學大樓,天就要黑了,然後星星會亮起來,曾經,那是晚餐開桌的時間,如今,我們在充滿人生的擁擠的走廊上相逢。十幾年之後,他念完五專,服完兵役,插班考進大學,特意選修了這門課,與我相識,那令我懸念過的小男孩,24歲,正當青春,我卻是他母親那樣的年齡了。青春從不曾消逝,只是從我這裏,遷徙到他那裏。

後來,我聽着他說起當年在家裏看見我,清純地垂着長髮的往昔,那時候我們從未說過一句話,他卻想着如果可以同這個姐姐說說話。我聽他說着連年遭遇變故,有着寄人籬下的淒涼,父親住院一整年,天黑之後他有多麼不願意回家,回到空蕩蕩的家。我專心聆聽,並沒料到不久之後,我的父親急症住院,母親在醫院裏日夜相陪,我每天忙完了必須回到空蕩蕩的家裏去。那段禍福難測的日子裏,我常常想起男孩對我敘述的一個故事,在一片恐懼的黑暗中,彷彿是他走到我的身邊來,對我訴說着安慰的話,那是多年前我想說終究沒有說出來的。我因此獲得了平安。與青春恍然相逢的剎那,我看見了歲月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