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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雲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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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我精力充沛、活動頻繁,也和電臺報社乃至電視臺的編輯記者們交往密切,打得火熱,曾以殘疾人作家的名義、曾以自強模範的身份,和電臺節目主持人言玲一起做過幾期“今夜有約”節目的嘉賓。這種夜話節目十分隨意和自然,很生活,做起來也相當輕鬆,做過之後也就淡忘了。就如同我每年都要參加、參與許多有關作協和殘聯組織的活動一樣,成爲我生活的一部分。

燃燒的雲日誌

忽然有一天,言玲下班途徑我的門口,就捎給我一封信,信是郊縣鳳翔一個叫梅子的農村殘疾姑娘寫來的。

從此她經常寫信過來。她的每一封來信我都會耐心仔細地閱讀,從來信的語氣裏我讀出梅子是一個敏感而矜持的姑娘。其實,在生活中我是一個自由而散淡的人,而面對梅子的每一封來信,我在回信的時候總是字斟句酌、深思熟慮、如書小楷,唯恐一不留神傷害了她那脆弱而苦楚的心靈

我從來信中得知,梅子上學讀到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得病輟學了,於是就一直生活在農村的.家中,也許由於女孩的羞澀與自卑,她一直沒有在來信中說清自己是那種類別的殘疾人。

她在子夜的電波中知道了我是一個殘疾人作家,於是就寫信給我,傾訴她內心深處的煩惱與憂傷,不幸和痛苦。

我自己知道,我是多麼的平凡和普通,面對殘酷的現實和多變的生活,我有時候也會迷茫和嘆息,猶豫和徘徊。我自己也知道,我的一封封回信中的言語,也不是什麼醒世的恆言或者覺悟的妙語。然而,當一個無助而脆弱的靈魂向你敞開心扉傾訴和求助的時候,你不可能也不會無動於衷。面對梅子,我只有傾注我的熱情與真誠。

春天,我給她寫信說桃花開了,你拄上柺杖到村外去看一看那爛漫的春光;夏季,我給她寫信說麥子黃了,你端上小板凳在田埂上聞一聞那陣陣的麥香;秋天,我給她寫信說雨季來了,你坐在土炕上從木格子窗戶看那綿綿的雨絲,其實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絲憂傷;冬季,我給她寫信說下雪了,北方的雪花掛滿了樹梢,落滿了村莊與河對岸的山崗。其實一個人身邊的生活和內心的世界就如同這木格子窗戶外面的四季,有陰雨就有陽光,有歡樂就有憂傷。不管你的殘疾多麼嚴重,不管你的內心多麼悽苦,在生活面前、在命運面前,你都要選擇堅強。

有一年仲夏的一天,一陣暴風雨過後,在臨近黃昏的時候,天忽然就放晴了,在西邊的天空、在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有許多美麗的雲燃燒着。而此時此刻,我正在城市的廣場上漫步。我站在涼爽的季風中、站在空曠的城市廣場上、觀望那在天空燃燒的雲。這時手機響了,是郊縣鳳翔那個叫梅子的殘疾姑娘打來的。她在電話裏興奮地告訴我,她現在戀愛了,她和一個在西安上大學的殘疾男生戀愛了。他們是通過網絡書信報刊、還是其它什麼途徑相識相知的,這個環節我沒有聽清楚,手機在這個時候忽然信號不好。

雖然梅子的體質很差,雖然她連自己獨自走一站路的氣力也沒有,她說,那個男孩對她很好,帶她去了一趟西安,她說,下了公交車她走不動了,那男孩就揹着她走,男孩揹着她在西安的大街上走……那是08年春天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也是梅子這一生中最幸福最溫暖的日子。

梅子在電話裏的聲音特別好聽,甜美之中帶着一絲絲沙啞,這種聲音讓人浮想聯翩甚至想入非非。其實我和梅子互通書信也有近10年的時間了,我們之間相距也就40多公里,但是我們至今相互沒有見過面。這並不重要。

我們如果能夠用我們的真誠與熱心,用我們的書信和語言,給那些在暗夜裏徘徊和迷茫的殘疾朋友的心靈以赤誠的溝通和溫暖的呼喚,讓他們穿越迷茫的雨季、走過漫漫的長夜、看見黎明的曙光、快樂地生活,在雨後初晴的黃昏看着天邊那燃燒的雲霞。我們自己的心靈就會因慈愛的滋養而無比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