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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三姑的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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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剛給家裏打電話沒講幾句,二姐就用沉重的語氣說,三姑在七月二日走了。

逝者三姑的日誌

放下電話,我不禁茫然。雖說已預知三姑病重,但沒還是沒想到這麼突然,三姑真的走了。這個從我懂事就伴隨我的稱呼,從此定格。

三姑是爸爸的妹妹。兩年多以前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三姑。那是我帶孩子回北京探親,抽一天時間帶孩子到三姑家看看。這時三姑已搬到北京酒仙橋附近。當我下了公車,在尋找地址時,遠遠看到三姑的身影,還有比我大一歲的表姐在等候我。那是三姑怕我找不到,特地到街上來迎接我們。幾年不見,三姑的頭髮也白了許多,但感覺精神尚好,腿腳也利索,依舊是三姑纔有的笑容寫在臉上。

曾經的大家庭,隨着孩子們的長大結婚都已離開。三姑夫早幾年也走了,現在三姑一個人過,只有一個愛叫的狗作伴。三姑住的一樓雖說方便,但少見陽光,多少有些淒涼。不過表姐就在隔壁的樓裏,照顧起來也方便。我們敘說着家常,頓感時間的流逝。我經曾喜歡躲在爸爸媽媽身後來三姑家玩,現在是我自己帶孩子來了。

三姑這個稱呼,是伴隨我長大的。兒時就喜歡過節,過節時三姑一家定會到我們家來,來了一定會帶好吃的給我們,爸爸媽媽也一定會做些我們平常吃不到的好菜。大人們談天說地,勸酒勸菜。那是過節特有的場景。

那時,爸爸媽媽帶我去三姑家也是件大事。從坐109路電車開始就一路新鮮。車要走很遠,在小街下車,還要往北走兩站地。

三姑家坐落在一條衚衕盡頭的獨門小院裏,三間房坐北朝南。院子西側是較矮但寬敞的廚房,院前還有顆柳樹,房前還有一個養着金魚的大魚缸。由於是北房,即使冬天也感覺很暖和。中間的'房是正屋,八仙桌擺在裏側的中央,兩側是寬大的太師椅,後面是條案,條案上有瓷瓶,插着雞毛撣子。牆上還有對聯。正屋的兩側,擺放着鑲嵌大理石的副椅,冰涼的很,三姑做了棉墊放在上面。後來知道那是老北京特有的擺設,簡潔而古雅。那時三姑的公公還健在,個頭不高,但身材魁梧,說話的聲音洪亮中帶着沙啞,和藹中帶着威嚴。爸爸媽媽對這個老公公也是非常尊敬的。後來聽說是他幫爸爸介紹的工作,才使初來北京的爸爸穩定下來。

那時感覺三姑家人很多,也很熱鬧,三姑夫人高馬大,和藹可親,除表姐外,還有三個表哥。在我言語還不豐富時,曾形容三姑家有一大沓子哥哥,有長哥哥,還有短哥哥。後來每次說到這裏,媽媽都會大笑不止。

我們每次我的到來,三姑總是笑着迎出門,端茶倒水,忙裏忙外。印象中,三姑身體不好,和媽媽聊天時經常談到腰痛背痛什麼的,血壓高一詞也是那時第一次聽到的。除了談家常,三姑有一半時間是要在廚房做飯的,媽媽要幫忙也不讓。菜當然是炒很多,兩家人在一起吃販,八仙桌做坐不下,我們小孩就在廚房吃,裏裏外外,好不熱鬧。每次離開時,三姑會把我們一直送到衚衕口的大街上,揮手告別。有一次我非要了幾條魚缸裏的金魚。

在爸爸和三姑夫相繼離世後,三姑和媽媽的關係更近了,相識六十年,像對親姐妹妹,能見面就見面,不需要等到過節了,見不到打電話也方便。三姑是個樂觀的人,不管多大歲數,也總愛開個玩笑。

三姑走了,一個時代結束了。現在,我們早已成爲生活的主人,像我們的長輩一樣,哺育着下一代,續寫着生活的篇章。終有一天,我們自己也會退出這個生活的舞臺。但三姑的笑臉和三姑這個稱呼,以及喧鬧的北小街,還有那個寧靜的獨門小院卻緊緊地連在一起,定格在那個時代, 永遠停留在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