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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早晨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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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瞭解自己的人還是自己,不需屈指也很容易算清,我已將近半百。人到了這把年紀,覺漸漸地少了,早晨亦沒有了戀牀的興致。每天天未明,萬籟還俱寂,人已經醒了。

那個早晨日記

那個清晨,應該是初春的清晨吧。曙色曦微,我和往常一樣,早早地起了牀,正洗漱間,忽然聽到窗外啾啾的鳥鳴聲。所以,刷牙,洗臉,刮鬍須,一連串的動作用了不到五分鐘,草草收拾停當,出門尋鳥聲而去。

鳥聲是從房後樹林裏傳來的。說是樹林,其實是小區樓與樓之間的綠化帶。開發商建樓時,獨具匠心地把挖地基挖出的土堆起來,因勢利導,因地制宜,栽植雜樹,樹下種一些低矮灌木和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間或有一涼亭點綴其中,通往亭子鋪一條石子小徑,蜿蜿蜒蜒,供遊人盤桓。平時,這裏是年輕人的領地,特別是到了傍晚,一對對情侶(可能是情侶吧)相約黃昏,邁步在石徑上,依偎在涼亭下,斜躺在草地上、小樹下,卿卿我我,呢呢喃喃。似我這把年紀的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敢擅闖此地的,只能在小區的健身廣場上,隨着噪雜的五花八門的健身操的'曲子扭動着逐漸僵硬的身子。

今天時間尚早,曙色微明,年輕人此時還賴在被窩裏,這片樹林一片幽靜。我循着小徑尋聽鳥聲,尋看鳥影,漸行漸聽,走走停停,尋尋覓覓,聽聽望望。忽然發現,小徑邊,涼亭旁,一個挺拔的小樹上,有隻不知名的鳥兒,佇立枝頭,發出啾啾鳴聲。那隻枝頭的鳥兒一會兒仰頭望天,一會兒俯首凝視着涼亭下的石凳,仰俯之間,不間斷地啾啾鳴叫。我頓生疑惑,快步走近涼亭。鳥兒“噗”地一聲飛走了,樹枝颯颯晃動,掩蓋不住啾啾地鳥鳴聲;樹葉翩翩起舞,遮蔽不住鳥兒依依不捨的身影。

我走到涼亭下,看到亭下的石凳上,幾株含苞待放的花,凌亂地鋪排在一起,花未開,已零落。花枝下,一隻受傷的小鳥,衝不出花枝組成的“囚籠”,已經奄奄一息。我忽然明白那隻飛走的鳥兒佇立指頭鳴叫的原因。我不懂鳥語,聽不出那“啾啾”的叫聲是歡唱還是哀鳴,現在回想起來,那“啾啾”的叫聲,細如鐵絲,沒有一點兒鳥鳴聲的婉轉和圓潤,該不會是發現伴侶受傷而無力相救所發出的哀鳴吧。詩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那麼,發現自己的伴侶將死,陪伴左右,不忍離去,發出哀哀鳴叫,情真意切,情何以堪?!感動鳥類,亦感動人類如我。

我小心翼翼地挪去壓在受傷鳥兒身上的花枝,整個鳥兒裸露在清晨的天光下,“囚籠”已拆散,羈絆己解除,然而,那隻鳥已不能夠再展翅藍天了。由於傷勢過重的緣故,那隻鳥苟延殘喘不了多長時間。看着那隻受傷的鳥,我無力相救,只有儘快默默地離開,好讓那隻飛走的鳥兒再飛回來,陪伴自己的伴侶度過最後的時光。

我向來不敢以最壞的惡意推測人類,然而這次我還是不禁妄加猜測,那隻鳥兒的傷莫不是人類所爲,是調皮的孩子?抑或是散步的情侶?是鳥聲驚擾他們的好夢?還是鳥肉勾起了他們的食慾?我不敢再往下想。

從樹林走出,天已大亮。小區的空曠處活動着一些晨練的人們,一個個揚胳膊伸腿,比劃着五花八門年的動作。我無意鍛鍊,在路上怏怏地走着。前面不遠處,映入眼簾的是一對和我年紀相仿的人,也許是夫妻吧。男人在前,坐在輪椅上,女人在後,推着輪椅。到了小路平坦處,女人扶男人下車,男人在女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這是在小區經常看到的場景,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得了腦血栓,落下了後遺症,整天在女人的攙扶下學走路。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不知怎的,馮夢龍“三言二刻”當中的一句話突然蹦入我的腦海。初讀此話時的半信半疑,被眼前的夫妻和剛纔佇立枝頭哀鳴的那隻鳥兒的舉動所打消。馮夢龍的這句話完全是對夫妻間摯愛親情和同林鳥之間真實情感的褻瀆。

不禁遐想:夫妻之間有親情,人與人之間有感情、友情,鳥與鳥之間也有情。那麼,人與鳥之間,人與世界上萬事萬物之間是否也應改建立深厚的感情呢?!

天有大愛,澤被世間萬物;人有大愛,情灑芸芸衆生。那隻受傷的鳥兒,我爲你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