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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紫藤蘿花開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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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裏的陽光一天比一天熱烈投影在大地,和煦的春風暖暖地攜來一縷縷花香。陽春三月,不張揚的藍紫色,靜悄悄吐着花蕾,幽幽一縷香沁入三月的花海。是的,那是優雅的紫蘿藤花在向我緩步走來,把溫文爾雅的你,帶進我的生命裏,從此有了故事的序,可是結尾,註定要我一個人來敘。

那年紫藤蘿花開日誌

那年的春天,三月的陽光總是暖暖地明媚地。儘管因爲剛剛大病一場,虛弱的身子一旦坐到公園門口的紫蘿藤下,看着一串串垂掛於頭頂的紫蘿藤花,聞一聞它的花香,一切繁雜便會隱去,繚繞於心底的是那沁人心脾的醉人的花香。儘管你沒有出現之前,我一直糊里糊塗的喜歡那垂掛的一串串藍紫色,而不知道它叫紫藤蘿花。是的,喜歡一個人或是一個物件,完全不需要理由。

湛藍的天空,偶爾有一絲流雲在空中悠閒地飄動。楊柳隨風舞動綠裙裾,拱形長廊架上灰褐色的枝蔓如龍蛇般蜿蜒纏繞,想必定是它們深情的擁抱,如戀人緊緊纏繞着。紫蘿藤屬於先花後葉性植物,每當花開時節沒有綠影的襯托,一串串擠擠挨挨着花垂掛在枝上,似一張藍紫色的水簾垂掛下來,微風徐來,蕩着一縷縷花香更有幾分柔媚、靈動的美。坐在長廊,透過花間縫隙,一縷陽光灑在我身上。我明明看到了多彩的光斜射過來,在輕吻我的臉頰,分明是有藍紫色的寧靜和安詳在撫慰着我孱弱的身體。

“你看到了一縷藍紫色的光嗎?”突然一聲溫和打斷了我沉浸在美的遐想裏的悠然。轉過身,眼前一箇中等身高,皮膚有點白,滿臉帥氣的你手裏拿着畫架站在我面前。我當時判斷你的年齡與我相仿,你站在我的面前衝我微笑。自小靦腆的我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你。

“我不是壞人,我是美術學校的學生。”“我在這裏寫生,我看你每天都來這裏坐着。”“我想給你畫幅畫可以嗎?”容不得我說話,溫文爾雅的你望着我說,眼睛是純淨的透明。可是我還是有萬般的防備,要知道我可是幾乎沒怎麼和男孩子說過話的一個木訥的女孩子。

“你瞧,我畫的紫藤蘿花。”你把畫架遞給我看,果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畫,應該說是靈動的、有生命會呼吸的一幅畫。

“這花叫紫藤蘿花嗎?”望着你畫中的花與我頭頂上的花一模一樣,我柔聲細語地問,眼睛卻不敢正視你。

“是啊,你不知道這花的名字嗎?”你依舊微微笑着對我說。

從此,孤陋寡聞的我才知道,自己喜歡那麼多年的藍紫色花,原來有那麼一個好聽的名字:紫藤蘿花。

你問我:“你喜歡紫藤蘿花?”你的語氣我判斷出你已經知道我喜歡紫藤蘿花,只是在確認一下。

我反問你一句,沒有直接回答你的問話:“難道你不喜歡紫藤蘿花嗎?”我知道我個性雖然木訥,但是我有時候卻像是隻刺蝟,偶爾的一句言語會刺到誰的神經痛。

“言外之意是我們兩個人都喜歡紫藤蘿花了,對嗎?”你開始溫文爾雅的反擊我。

“那可不一定。”木訥的我,一向不喜歡順着誰的思維。

“難道我遇到了一隻小刺蝟?”你依然微笑。此時我心裏在想,怎麼一見面還不怎麼熟悉,你就知道我像只小刺蝟,心裏開始泛起一絲漣漪。

人本來就是奇怪的動物,他的心靈深處藏有一雙觸角,一旦被誰觸碰到,便會通電產生電流。

你也坐在了長廊,你把畫架放到你我之間,似乎有意無意給我一份距離間的安全感。

你像老朋友一樣,給我講了紫藤蘿花的一個悽美的傳說:有一個美麗的女孩想要一段難忘的情緣,於是她每天誠心地向天上的紅衣月老祈求,希望自己能被成全。終於紅衣月老被女孩的虔誠感動了,在她的夢中對她說:“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在後山的小樹林裏,她會遇到一個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期待很久的的情緣。”女孩默默記住了,左盼右盼了好久,終於等到春暖花開的日子,癡心的女孩滿心歡喜地如約獨自來到了後山小樹林,緊張而又激動地等待着屬於她的美麗的情緣——白衣男子的到來。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那個白衣男子還是沒有出現,女孩在緊張失望之時,一不小心反而被草叢裏的蛇咬傷了腳踝。女孩不能走路了,家也不能回了,夜色下,女孩心裏開始害怕恐慌。在女孩感到絕望無助的時刻,白衣男子出現了,女孩驚喜地呼喊着救命,白衣男子上前用嘴幫她吸出了腳踝上被蛇咬過的毒血,女孩從此便深深地愛上了他。可是白衣男子家境貧寒,他們的婚事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強烈反對。可女孩心意已決,非白衣男子不嫁。最終兩個相愛的人雙雙跳崖殉情。後來,在他們殉情的懸崖邊上長出了一棵樹,那樹上居然纏着一棵藤,並開出朵朵花墜,紫中帶藍,燦若雲霞,美麗至極。後人稱那藤上開出的花爲紫藤花,紫藤花需纏樹而生,獨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說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樹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紫藤爲情而生,爲愛而亡。

聽着你的故事,我淚眼晶瑩。而我,也讀出你眼裏的一絲哀傷。只是,你在刻意隱藏。

那一刻,樹枝間嘰嘰喳喳歡叫的鳥兒似乎也在感嘆你那個悽美的故事,停止了啁啾。春風輕輕吹拂着頭頂上的紫藤蘿花微微顫動,香氳繚繞直撲鼻翼。而你和我,結緣於紫蘿藤花下,開始細數那一季的光陰。

春天向來是一個多情的季節,那麼盛開在暮春的紫藤蘿花是不是也是如此多情呢?你說,紫藤蘿花的花語是:“醉人的戀情,依依的思念。對你執着,最幸福的時刻。”我說:“幸福是內心的感受。”

你說:“我希望你幸福。”我說:“我也希望你幸福。”你和我相視一笑,那是彼此的心靈契合。

後來,你畫畫,我或是做你的模特,紫藤蘿花總是背景,你說每天給我畫一幅畫,直至紫藤蘿花敗落。聽到“敗落”兩個字我莫名的黯然傷感,只是我仍微笑着面對你的微笑。我盡力躲閃或是迴避着“敗落”那兩個字,一股莫名的恐慌似乎正要吞噬我。我竭力想象着美好,以打消那些無助的恐慌,我不知道,又或是知道在怕什麼。但,那又是一個多麼美麗的春天啊。

到了紫藤蘿花盛開之時,蜂蝶相擁,蜜蜂嗡嗡嚶嚶唱着歌,蝴蝶翩翩飛舞繞長廊。藍紫色的花穗懸垂,花繁而香,如蝶形的花,朵朵更是絢爛、魅力十足。一排排擠擠擁擁、一層層重重疊疊,如果說剛吐蕾的紫蘿藤花垂在空中像是藍紫色的水簾子,那麼盛開的紫藤蘿花便是一條從空中一瀉而下的藍紫色的瀑布,那是一條富有詩意的帶着藍紫色夢想的瀑布。每一串花都透着優雅的氣息,宛如一隻精美的流蘇,微風吹來,飄動的紫藤蘿花似乎向路人在招手:“看我多漂亮,摘下去戴在你身邊吧。”此時,你便會流連駐足與花前,必是捨不得去摘一串的。每一朵花都富有詩意,像一隻只藍紫色的'蝴蝶彼此緊挨着,是不是在演繹着一場蝴蝶夢呢?

那天,我靜坐與長廊,你繼續你的素描。我突然發現紫藤蘿花瓣紛飛落下,如冬天裏的飄雪那樣寂靜地飄落,一地繁花落,可是我彷彿聽到了紫藤蘿花落淚的聲音,輕輕地。世間,沒有誰會是誰的地老天荒,又有誰是誰的永恆呢。人與花有着相同的命運和感傷。你的細膩和細微,我的一小點的變化總是逃不過你深邃又溫情的眼睛。你微笑着對我說:“小刺蝟,有那麼一句傳說你不知道嗎?”“於紫藤花開時節看盡花開花落,你便會在藤下找到今生所愛。”“在花開的紫藤樹下誠心祈禱,會受到紫藤精靈的祝福。”隨後你雙手合十,讓我學着你的樣子,“小刺蝟,趕緊祈禱啊。”

我學着你做着祈禱,事後誰也不曾問對方在祈禱什麼。天空還是那麼藍,藍的透徹、藍的似乎有讓你咬一口的慾望,此時想咂摸那藍天的味道是什麼樣的,應該是件容易的事了。

夕陽西下,斜陽躲進稀疏的紫藤花裏去了。花香依舊繚繞,彌散着。你開始收拾畫架,你把畫好的兩幅畫遞給我:“小刺蝟,送你的。”一幅是晨曦中的紫藤蘿花,我斜坐在長廊,一縷柔美的霞光灑在我的身上。畫紙的左側空白處你灑脫的文字是一首詩文題上:“遙聞碧潭上,春晚紫藤開。水似晨霞照,林疑綵鳳來。”我笑着問:“你的詩嗎?”

“真是個笨刺蝟,那是唐朝李德裕的《憶新藤》。”你微笑着說,我知道你沒有譏諷我孤陋寡聞的意思。我倒是佩服你的博學多才。

另一幅是紫藤蘿下,我正面而坐的一張午後的畫。畫紙的右側同樣有題詩:“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看到畫和詩文,我又接着問你詩的作者是誰。

你打趣我:“詩仙是誰知道吧?”“小看我,李白嗎。”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那一刻,時光定格在夕陽下,紫藤蘿花也在笑,用它美麗綻放的姿態凝視着你和我。

金烏西墜,你伸出溫暖的手和我握別,你說:“小刺蝟,明天見!”你我背向而行,突然你喊住我:“小刺蝟,你是我遇見的最安靜、最美麗的女孩子。”我突然一愣,理性的支點瞬間給了你一個淺淺的微笑,我總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間遊離着的一個複雜體。你依然的微笑與我揮手作別,可是就是那唯一的一次“親密接觸”,那淺握的溫暖的手的餘溫還在,那一別卻成爲了不再相見的最終。

明天的明天我沒有再遇到你,你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裏。那些紫藤蘿花越來越稀疏,我幾乎可以數出那零零散散的幾串藍紫色的憂傷。可是你似那些隨風的紫藤蘿花不再出現,我有時候甚至認爲,與你相識的那段緣好像是一場夢。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無處找尋,就連你學校的名字我也不曾問起。相遇是冥冥中註定的緣分,而錯過了你的名字是一生的遺憾。以至於多少年後,在人羣攢動的街頭,我會幻想着有那麼一個驚喜:“小刺蝟!”可是你就像是一個夢,而我註定是那個尋夢人。

那年,紫藤蘿花開。今年,紫藤蘿花又開。年年花開花又謝,當我再透過紫藤蘿花開的縫隙,看那灑下來的一縷陽光時,也不再會聽到那一句:“你看到了一縷藍紫色的光嗎?”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時常呆望着你曾經送給我的那兩幅畫。儘管當初的白紙已經泛黃,圖文也不及當年那樣清晰,可是那些曾經的紫藤蘿花、曾經的夢總是圍着我打旋,你依然清新在我的眼眸。我的耳邊也會時常想起陳淑樺的那首《滾滾紅塵》: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焦灼/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剎那陰陽的交流/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爲只爲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於是不願走的你/要告別已不見的我/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滾滾紅塵裏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

多少年後,再次踏入那個公園的大門,迎面的依舊是那癡纏的藤蔓。我清晰的眼眸裏,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孩和一個懵懂的女孩坐在長廊上,一個畫外音繼續講述着紫藤蘿花悽美的故事。你和我的故事似夢,難道,你只是一個紫藤蘿花下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