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種方式學語文的日記

放假之前，有的學生很神祕地對我說，假期要在學習上“領先一步”，“領先一步，領先一路”嘛。

我頗感好奇：怎樣領先一步呢？原來就是參加各種補習班，包括語文補習班。我一聽，感到咱們真是同病相憐：我們當老師的，也是還沒放假就被各種關係套上了籠頭，本來想海闊天空好好旅遊一番，再悠哉閒哉好好看幾本書，這一下像蔫了的茄子。咱們師生都被套上了嚼子，可是，望哪兒跑呢？是誰在拿着鞭子指點方向呢？

原來，指點方向的是一種錯誤的認識。這種錯誤的認識就是：第一，把學習簡單地當做一種可以計數的積累。那麼，誰馬不停蹄地往前跑，誰就是優勝；第二，把課本當做學習的唯一對象，誰能“往前開”，誰就是優勝。惑矣——多麼糊塗啊！

且不說“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也不說學習要循序漸進，就說想參加學習班“領先一步”，也要講求點科學性。同其他各科一樣，語文有其學習的規律，誰破了規律也不成。

學語文的規律性是什麼呢？我認爲最主要的是兩條：第一是有一定的閱讀量，勤於動筆。第二是於無字句處讀書，要在生活的大課堂中處處學語文。

先說第一條。你看那些語文成績好的，都是讀書多的人。我教了30年書，這一條從無例外。見多識廣，多讀自然長進。那些作文好的，都是肚裏有貨。好的報刊啦，世界名著啦，優秀作文選啦，都是我們學語文的好教材。暑假期間正好可以靜下心來讀點書。我知道，一提讀書，一肚子委屈：家長不讓看閒書。什麼是閒書？不是課本就是閒書。我們老師也有委屈呀，沒人問你該讀哪些書，也沒人問你怎樣有效利用假期充實一下自己的文化素養，或是寫點什麼，而總是有人問你：作文應該怎麼寫呀？似乎我有什麼靈丹妙藥。而且這種問往往有一個條件——您就簡單點說，直接說怎樣寫就行了。老師只好哭喪着臉搜索枯腸如此這般，那人聽了好像悟了禪機，得了真言，殺回去也。其實，作文應該怎樣寫，我若有幾句可泄漏的天機果真頂用，那我也就立地成佛了。作文應該怎樣寫？我的真心話是：多讀好書，不用我指點你也會寫；不多讀書，任我說得天花亂墜你也不會寫。作文實際上是綜合用料煉出的一爐結晶。這綜合用料有什麼？多了，最主要的有：生活經驗，情感體會，文化積累，認知能力，思維品質，表達素質。這些好料從哪來？難道是簡單地多上幾節課，填鴨式教學就能解決問題的嗎？

我看不如“乘風歸去”，在家裏好好讀讀書。但是，問題是家長不放心，總覺得把孩子放在班裏算是尋了一個好去處。也罷，就算假期裏參加什麼班，也別趕什麼進度。這“趕進度”好有一比——亮開鐵腳板跨山走江河。你的腳力再好，也不如我騎個小毛驢快，你騎小毛驢我就坐飛機，反正我善於藉助。藉助什麼呢？藉助正確的方式方法，不是你亮開鐵腳板能夠趕得上的。我們都要做這樣的聰明人，都要相信科學，都要按照客觀規律辦事。參加個把學習班也成，千萬別趕進度，在學習班裏學學平時課堂上學不到或很少能夠學到的東西。例如，你要非讓我講這個課，咱們就說說怎樣學語文，說說怎樣加強文學修養，說說怎樣提高文學鑑賞能力，說說怎樣增強創新能力，甚至說說怎樣打開作文的思路。我就是不肯去講課本，因爲留着孩子們的老師去講。今天吃明天的飯算是怎麼回事！明天吃什麼？明天再吃後天的飯，一天天替代下去，不是一個簡單的錯位嗎？一輛汽車在前面走，你在後面跟着騎，跟得太緊了，吃一路的'揚塵，如果保持點距離，又不吃土又能按時到，何必要緊跟在車的後面呢？就是這個道理，自認爲跟得緊的未必聰明。有一個人大白天去逮螢火蟲，問他白天逮螢火蟲幹什麼，他說，晚上好學習呀。那些假期趕進度的學生有似於此。

再說第二條“於無字句處讀書”，要在生活的大課堂中處處學語文。學語文不光是在課本上學，甚至可以說主要不在課本上學。你說高爾基的“我的大學”在哪裏？你說作家史鐵生的課堂在哪裏？

我這樣說絕不是說課堂學習不重要，而是說課堂學習僅僅是學習的一個組成部分，決不是全部。如果用局部代替了全部，就是盲人摸象。課堂學習和課外學習都很重要，誰也不能代替誰。現在你偏偏剝奪了假期這個課外學習的好時機，那就是一條腿蹦着走，缺一條腿走不了多遠。

把假期當作一筆財富，好好計劃一下如何享用這份美餐。主食是什麼，配菜是什麼，別偏食，別把別人的口味當做自己的口味。別人說明天的飯好吃，我還是要吃好今天的飯，明天的飯明天再吃。

今天我要進入另一個大課堂——生活的大課堂，課外閱讀的大課堂。看一份報紙，長了見識，有了資料，焉知道寫作時使不上？看一部名著，受到陶冶，這正是文化人的必需呀！翻翻優秀作文選，在欣賞佳作的同時受到漸染，何樂而不爲？哪怕聽一段音樂，或許高考時就能用得上，今年北京市高考語文有一道題就是明證。和家長朋友聊聊天，也長點生活經驗呀，沒準這聊天的題材就被我寫作構思用上了。只要你是有心人，生活處處是課堂。如果你在補習班裏是無心人，沒準還有副作用呢，聽這話別出一身冷汗，我僅僅是說別趕進度，沒有詆譭假期學習班的意思。

再說了，就憑咱的素質，還非得比別人早跑一步不成？都說“笨鳥先飛”，我看那叫搶跑。取勝是綜合因素使然，不是光搶跑就能奏效的，什麼叫素質？“素”的本義就是“平時”，平時一貫努力就是有素養。幻想假期進個什麼班來突擊那不叫素養，那叫“欲速則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