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故鄉原日誌

一條河，思念在那畔。

很少回老家，對那片村落偶爾的印象也只聚在一位老人身上——老姥爺。

貧窮是那個村子最深的烙印，每次被媽媽牽回家，就像扶貧，我也不願意見村裏人。每次回去，老姥爺都會給我拿出很多好吃的，但我幾乎都不愛吃。老姥爺看我什麼都不動，也很難受：給孩子留的吃的，也不知道孩子啥時候回來，就一直留着。

對老家也不是毫無感情，尤其是手裏握着老姥爺攢了好幾年的吃食的時候，愧疚之情羞紅了臉。心緒拉向對老姥爺的最初記憶。

那時還小，被母親逼着寫日記總是沒有感覺，一篇篇的都是廢話和流水賬，直到那個下午——

老姥爺坐在家門口的石碾子上放羊，安靜，慈祥，遠處是熟了的'麥田，夕陽西下，餘暉籠着靜謐的村莊……從此我的世界有了感情，我的文章不再那麼生澀，老姥爺成了這幅畫卷最溫暖的一筆。

老姥爺爲了多看幾眼難得一見的重外孫女，特意在我來的時候把家裏的被子拆了，他想讓母親幫着洗了，再做起來，這樣我也就能在老家多呆幾天了。可年少的我，就是不願呆在鄉下，老人看着泡在盆裏的被單說：孩子想家了，回去吧！

走得時候我沒回頭，卻不知這一走就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再有老姥爺的信兒時，老人已經昏迷不醒了。母親說，是老姥爺太想我，每當我放假的時候都盼着我回家，於是就到河壩上放羊，唸叨着看我是不是在回鄉的船上，那天正趕上下雨，老人就從壩上滾了下來。老姥爺彌留之際我不在身邊，他對母親喃喃道，孩子還在家呢，你快回去做飯吧，我沒事。

老姥爺的辭世，也成了我對故鄉永遠的心傷，偶爾夢見他時，他卻還是那麼慈祥，笑着說：孩兒啊，家裏的杏子熟了，回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