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搖擺才能長大成人日誌

夜已經很深了，透過落地窗，向窗外的都市望去，白日喧器的都市，這時已是燈火闌珊，市聲漸息了，我仍然無法入睡，就起來，披了件衣服，藉着柔和的檯燈光，打開電腦，碼一些文字，聊以慰藉行走時淡淡的感傷。

夜很靜，靜到可以聽得到自己的心音，閉上眼睛的時候，可以清晰地聽得到耳朵裏有不可捉摸的音響。因爲是城效結合部，靠近城區的鄉村養狗的比較多。遠遠的地方偶爾會傳來幾聲犬吠，隨即便歸入了沉寂，夜顯得更加空況和寂寥，一如被歲月無限拉長了的鄉愁，在每一個夜晚，在每一個空間，在我的行走裏，在夢裏，無盡地瀰漫，氤氳着故鄉熟悉的況味，讓我時常藉着夜風，在冥想和沉思裏，走進昔日的故鄉，努力地回憶，希望可以清晰地還原出故鄉舊日的樣子。

孩子上週六的時候玩得太晚，一直到22：30了還不見上來，我下樓去，滿家屬院地找人，哪個地方都找了，就是看不着人在哪裏，我着急了，這小屁孩，都大半夜了，怎麼還不知道回家，也不知道在哪裏躺藏着，真是玩得太瘋了。叫了愛人，鄰居，一起繼續尋找，最後纔想起，院子裏不是裝了視頻監控的嘛，就去了門衛值班室，麻煩門衛調取晚上監控的視頻回放，看了好久，只看到九點多的時候，她和一個孩子一起玩，兩個人在我住的樓前分手，各奔一邊，然後再見不着影子了。

我上得樓去，看孩子是不是回家了，喊了半天，不見迴應，還是沒有回去，我又返回，地下車庫、活動室、涼亭、院子的每一個角落，地毯式地搜索，還是一無所獲，都這麼晚了，能躺藏到哪啊，也不可能去別的小孩吧，因爲現在院子裏已經沒孩子了，誰家孩子到這個時候都要睡覺了。轉來轉去，已經快23點了，準備再回家看一下，當我走到單元門口的時候，孩子推開了單元門，探出了半個腦袋，我心裏看着那個氣真是不打一處來，我讓她跟着一起回家，又趕緊給愛人和鄰居打了電話，說是人找着了。

回到家裏，我耐着性子問她，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孩子最後說，她是藏在八樓門外的暖氣房子裏，是每家每戶隔開的暖氣間，安裝了進戶的暖氣管道、分戶計量表這些，她說她在裏面放了一個紙箱子，把門關上，還睡了一覺，我想象她在紙箱子臥着的樣子，象一隻小貓一樣，靜靜地貓着，呼呼地睡着了，只是苦了我們大半夜的連擔憂帶驚嚇的尋找，我提高了嗓門，問她，別的孩子都知道回家了，她不知道時間嗎？不知道回家嗎？知道我們找她的時候有多擔心嗎？孩子一聲不吭，低頭用手指扣着校服的.衣角，我最後告訴孩子，作爲懲罰，從明天開始，她一週時間不準下去玩。

今天已經是週四了，孩子沒下去玩已經是第五天了，孩子在吃飯的時候，貼着我的耳朵，給我說了悄悄話，她告訴我，晚上的碗她洗，作爲交換條件，她想下去玩一會，我想了想，這樣也行，讓她乾乾家務活，最起碼能夠懂得幹活的辛苦，知道自己努力和上進，我就答應了她。快快地吃完飯，孩子就開始洗碗，一會就把碗刷完了，因爲有玩的動力，刷碗真的是不在話下的。她洗完，跟我打了一聲招呼：“爸爸，我下去玩了啊。”我說：“現在是7點整，就玩一個小時，八點要準時上來。”孩子說：“好吧。”

我在外面沿着菜市場旁邊的一條馬路慢跑着，因爲晚上，也因爲是城效結合部，相對來說比較偏僻一些，這裏少車輛，少行人，路燈光也比較明亮，適合夜跑，我跑到9點一刻的時候，愛人打來電話，說孩子還沒回去，我聽了，心裏在想，這孩子，自制力真的太差了，自己管不住自己，只有回去叫了。我往回跑着，滿院子找了一圈，不見人，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剛剛回去了。

我上去看了看孩子，孩子吐着舌頭，一看就知道自己玩過了頭，超時了，我也沒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孩子啊，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長大啊！”

已是午夜了，我沒有絲毫倦意。那邊孩子已經早早地進入了夢鄉，只是不知道她沉睡的夢裏，是否會記起父親苦口婆心的叮嚀，是否能夠感受得到夢裏有一雙眼睛，爲她呵護着一個恬靜的夢，靜靜地替她記錄着生活的點滴，收集着她成長的照片、作業、卷子。如果她夢中有知，在我逐漸老去的年月裏，我這做父親的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