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福建詩人：離開的詩

上個月的一天，晚上不加班，遂去舊書市場掏寶。意外的在二千零五年第十期的《潭江文藝》上，讀到了作者署名“離開”的詩－－《不再說玉蘭》，我被他(她)清靈、脫塵的詩句征服、陶醉。

“把詞語囚住，你緊閉雙脣

也不要寫下玉蘭，你會聽見

紙張的絕望。你無法白過玉蘭

枝下是枯萎的五月，再遊不到彼岸

六月的雨聲，你無法揮掌劈斷

當玉蘭睜開香眸，你移走這場暴雨

移走貧窮，移走一場紛爭

不再說玉蘭，所有聲音只是一種假設

明天也只是一種可能或者奢望

讓玉蘭愛上玉蘭，號角吹響

你率領千軍萬馬撤退。不再說玉蘭”

讀罷，思緒翩翩，感嘆萬千：好美的詩，溫婉、柔和，他(她)是個感情怎樣充沛的詩人啊！在此之前，我並不知中國有詩人“離開”，福建有詩人“離開”，網絡有詩人“離開”。是無意中讀了《不再說玉蘭》，讓我對他(她)有了想要了解更多的衝動。

反正晚上不加班，我幾乎是迫不急待的溜進網吧。通過網絡，“Goodle”更多“離開的詩”。通過網絡，知道了“離開”：福建人，男，寫詩多年。並且正如想象得那樣：“離開”是他的網名。

回到他的詩歌中，我爲他豐富多彩的語言所折服：“一盞燈忽明忽滅。好像是故意的/找不到修理的'人，就讓它掛住往昔/四月幻成一個句點，滾落深淵/你也不再找尋。最後離席那人/觸摸到濃稠的夜色/這座舊城，突然陌生起來/故事的結局，有人寫在紙上/你不再聆聽。一個人走進五月/”讀着這首《飄遠或者離開》，我們的思緒不正延着他詩歌裏營造的意境：飄遠或者離開了嗎，我們到達的是這樣一個美麗多彩的國度，是詩人用豐富的詞語堆砌起來的迷人城堡。“菊花茶加點薄荷，可以潤喉/搭一座小木橋，可以到/對岸。和陌生人言語/她們都在勸你不要再走那條衚衕了/移走一池安靜的湖水/只需一個念想麼”意境驀然轉彎，正如他的詩題：《還是原路折返》吧，掉入詞語的海洋，說實話，我願意長此沉醉，在喧囂的塵世，有如此乾淨的文字，不亞於天籟之音。

《你和我，都是寂靜的》，乾淨、節制的文字，不經意便被他打動：……“如果憂傷是花，有沒有落盡的時候”/如果你不動身去秋天，不在原地/你是否能拾起那枚凋落的紅葉”？繞過人世喧譁，讓我們在寂靜中撿拾起這一地珠玉般閃光的文字，足以安撫內心的落寞和憂傷，如果你能感受這份塵世之外的寂靜。

“海棠花開。好像是故意/開得那麼真那麼美/一場舊事又渡江到對岸/不再爲我們，也不再爲你/那紅。和去年沒有分別/沒有人會在意。可你/無法忽略，還想去讚美/慢下來，和迷路的黃昏慢下來/“紅得，叫四月心疼”，你聽不到了/不想言語，也不懷想……”好一個《海棠花開》，意韻深厚，有如宋詞，美得令人嘆婉、心痛。看得出作者對古典詩詞有很深的造詣。古往今來，詩人們總是對花花草草情有獨鍾，詩人離開也例外。從《不說玉蘭》、《不再說玉蘭》到《海棠花開》，如此等等，用詞之清麗、委婉，幾乎每首都美到令人心動、迷醉。

“綠意盎然。約上黃昏一起讀/月亮，趴在天上。不說孤單/蛙聲，從田間傳來/不會是去年的那幾只吧/鄰家的屋瓦有些暗了/路燈是夜點亮的/如果無處尋歡，我就呆在舊屋裏/陪那些舊的燈盞/哦，我是多麼陳舊的人”，怎麼看《陳舊的人》都不陳舊啊，對生活有了深刻的體驗和感悟，纔會有“我是多麼陳舊的人”這樣的感嘆，我欣賞這樣的人生態度：只有感覺到“陳舊”纔會推出“嶄新”的____思想或思考，很抽象也很廣義。“鄰家的屋瓦有些暗了/路燈是夜點亮的”溫馨中透着生活哲理的詩句，讀到這，我們從前那些陳舊的閱讀經驗難道沒被這些詩句照亮？

他的另外一組，寫給“虹”的懷念性的文字，浸染了作者許多血淚，沉重，但文字依然乾淨、節制，他沒有讓悲傷在文字的世界裏恣意流淌，他只是用生命在寫：“滿街都是桂花的清香，無法捕捉/而你再無處尋蹤，藏進哪朵花蕊中/突然就沒有你的聲響，空空的房間/只裝着一個溼漉漉的秋……”讀着《虹，滿街都是桂花的清香》，“天哀慟、悲切、苦痛、淒冷....../我該取出哪個詞語，搬來往事/陪你坐一整個下午……”痛是必然的，安慰也顯得多餘，還是讀他的詩吧，或許這是對他最好的支持和問好。當讀到“陽光灑在每個人身上/惟獨把你遺忘……”這句的時候，我突然好想哭，不知是爲了詩人的“虹”，還是我前生的姐妹，我是有過痛失親人刻骨銘心的悲痛體驗的，所以我更能感受詩人之痛，是那樣的切入肺腑啊！

讀詩人離開的詩，我覺得：這是我自去年五月開始學習上網以來的一大收穫。感謝網絡，是網絡讓我“結識”了一大批如“離開”一樣優秀的網絡詩人，是他們優秀的作品和高尚的品格一點點影響着我、改變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