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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得古原草送別的古詩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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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得古原草送別① 唐 白居易

賦得古原草送別的古詩賞析

離離原上草②,一歲一枯榮③。

野火燒不盡④,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⑤,晴翠接荒城⑥。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⑦。

[作者簡介]

白居易(772--846) 唐代大詩人。字樂天,晚年號香山居士。其先太原(今屬 山西)人,後遷居下?

(今陝西渭南東北)。

白居易出身於仕宦之家,高祖、曾祖、祖父俱爲官,父親爲朝奉大夫、襄州別駕、大理少卿,累贈刑部

尚書右僕射。因其祖、父俱在河南作官,所以居家河南。白居易於唐代宗大曆七年(公元772年)正月二十

日生幹河南新鄭縣東郭宅。武宗會昌六年(846年)八月卒於洛陽,享年75歲。

[註釋]

①賦得:根據指定的題目寫詩就叫做“賦得”。古原:古老、寬闊的原野。詩題的意思是:按照“在長

滿野草的古老原野上送別朋友”這一個題目寫的詩。

②離離:形容春草繁盛茂密。

③一歲:一年。枯:枯萎,枯死。榮:生長,茂盛。

④野火:荒山野地裏的大火。

⑤遠芳:綿延向遠方的芳香的野草。

⑥晴翠: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一片翠綠色的野草。

⑦萋萋(qī):草長得茂盛的樣子。

[譯文]

茂盛的野草長在古原上的野草多麼茂盛,每年枯萎又每年新生。熊熊野火不能將它燒盡,春風吹過它又重新獲生命。草香無邊瀰漫古老道路,一片綠色連接遠處荒城。又要送別朋友去遠遊,春草茂盛好像滿含深情。

[賞析]

此詩作於貞元三年(787),作者時年十六。詩是應考的習作。按科場考試規矩,凡指定、限定的詩題,題目前須加“賦得”二字,作法與詠物相類,須繳清題意,起承轉合要分明,對仗要精工,全篇要空靈渾成,方稱得體。束縛如此之嚴,故此體向少佳作。據載,作者這年始自江南入京,謁名士顧況時投獻的.詩文中即有此作。起初,顧況看着這年輕士子說:“米價方貴,居亦弗易。”雖是拿居易的名字打趣,卻也有言外之意,說京城不好混飯吃。及讀至“野火燒不盡”二句,不禁大爲嗟賞,道:“道得個語,居亦易矣。”並廣爲延譽。(見唐張固《幽閒鼓吹》)可見此詩在當時就爲人稱道。

命題“古原草送別”頗有意思。草與別情,似從古代的騷人寫出“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楚辭·招隱士》)的名句以來,就結了緣。但要寫出“古原草”的特色而兼關送別之意,尤其是要寫出新意,仍是不易的。

首句即破題面“古原草”三字。多麼茂盛(“離離”)的原上草啊,這話看來平常,卻抓住“春草”生命力旺盛的特徵,可說是從“春草生兮萋萋”脫化而不着跡,爲後文開出很好的思路。就“古原草”而言,何嘗不可開作“秋來深徑裏”(僧古懷《原是秋草》),那通篇也就將是另一種氣象了。野草是一年生植物,春榮秋枯,歲歲循環不已。“一歲一枯榮”意思似不過如此。然而寫作“枯──榮”,與作“榮──枯”就大不一樣。如作後者,便是秋草,便不能生髮出三、四的好句來。兩個“一”字復疊,形成詠歎,又先狀出一種生生不已的情味,三、四句就水到渠成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是“枯榮”二字的發展,由概念一變而爲形象的畫面。古原草的特性就是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它是斬不盡鋤不絕的,只要殘存一點根鬚,來年會更青更長,很快蔓延原野。作者抓住這一特點,不說“斬不盡鋤不絕”,而寫作“野火燒不盡”,便造就一種壯烈的意境。野火燎原,烈焰可畏,瞬息間,大片枯草被燒得精光。而強調毀滅的力量,毀滅的痛苦,是爲着強調再生的力量,再生的歡樂。烈火是能把野草連莖帶葉統統“燒盡”的,然而作者偏說它“燒不盡”,大有意味。因爲烈火再猛,也無奈那深藏地底的根鬚,一旦春風化雨,野草的生命便會復甦,以迅猛的長勢,重新鋪蓋大地,回答火的凌虐。看那“離離原上草”,不是綠色的勝利的旗幟麼!“春風吹又生”,語言樸實有力,“又生”二字下語三分而含意十分。宋吳曾《能改齋漫錄》說此兩句“不若劉長卿‘春入燒痕青’語簡而意盡”,實未見得。

此二句不但寫出“原上草”的性格,而且寫出一種從烈火中再生的理想的典型,一句寫枯,一句寫榮,“燒不盡”與“吹又生”是何等唱嘆有味,對仗亦工緻天然,故卓絕千古。而劉句命意雖似,而韻味不足,遠不如白句爲人樂道。

如果說這兩句是承“古原草”而重在寫“草”,那麼五、六句則繼續寫“古原草”而將重點落到“古原”,以引出“送別”題意,故是一轉。上一聯用流水對,妙在自然;而此聯爲的對,妙在精工,頗覺變化有致。“遠芳”、“睛翠”都寫草,而比“原上草”意象更具體、生動。芳曰“遠”,古原上清香瀰漫可嗅;翠曰“晴”,則綠草沐浴着陽光,秀色如見。“侵”、“接”二字繼“又生”,更寫出一種蔓延擴展之勢,再一次突出那生存競爭之強者野草的形象。“古道”、“荒城”則扣題面“古原”極切。雖然道古城荒,青草的滋生卻使古原恢復了青春。比較“亂?鳴古塹,殘日照荒臺”(僧古懷《原上秋草》)的秋原,該是如何生氣勃勃!

作者並非爲寫“古原”而寫古原,同時又安排一個送別的典型環境:大地春回,芳草芊芊的古原景象如此迷人,而送別在這樣的背景上發生,該是多麼令人惆悵,同時又是多麼富於詩意呵。“王孫”二字借自楚辭成句,泛指行者。“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說的是看見萋萋芳草而懷思行遊未歸的人。而這裏卻變其意而用之,寫的是看見萋萋芳草而增送別的愁情,似乎每一片草葉都飽含別情,那真是:“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李煜《清平樂》)。這是多麼意味深長的結尾啊!詩到此點明“送別”,結清題意,關合全篇,“古原”、“草”、“送別”打成一片,意境極渾成。

全詩措語自然流暢而又工整,雖是命題作詩,卻能融入深切的生活感受,故字字含真情,語語有餘味,不但得體,而且別具一格,故能在“賦得體”中稱爲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