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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讀後感簡評沙威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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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是由法國大作家維克多·雨果在1862年所發表的一部長篇小說,涵蓋了拿破崙戰爭和之後的十幾年的時間,是十九世紀最著名的小說之一。故事的主線圍繞主人公土倫苦刑犯冉·阿讓(Jean Valjean)的個人經歷,融進了法國的歷史、革命、戰爭、道德哲學、法律、正義、宗教信仰。

《悲慘世界》讀後感簡評沙威之死

  《悲慘世界》讀後感範文:

粗略地讀了第一遍,爸爸說,你可以好好的分析一下沙威這個角色,沙威之死是很值得人去細細品味的。

於是,我便整理了一下有關沙威的內容,進行分析和品味。

那人穿一身鐵灰色禮服,拿一根粗手杖,頭戴一頂垂邊帽,同馬德蘭先生交叉而過,又猛地轉過身,目送他知道望不見爲止。那人叉着雙臂站在那裏,緩緩地搖着頭,上下嘴脣撅到鼻子下,那副怪相分明是說:“這個人究竟是幹什麼的呢?……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讓他騙過去的。”

文章對於沙威,有着詳細的描寫,這是他初次露面的神態語言和動作。沙威生在監獄,母親是用紙牌算命的人,父親是個苦役犯。這似乎註定他長大後將會是個“處於社會之外”的人。在攻擊社會和保衛社會中,他選擇了當警察,來保衛社會。或許是童年的遭遇吧,使得他比一般人要嚴苛得多。他不苟言笑,心中裝着的似乎永遠都只是對於這個社會的仇恨。他鄙視一切犯過法的人,心中只有兩個詞:警戒和監視。

在他初次瞭解了馬德蘭先生之後,他便開始暗中調查關於他的一切,似乎是有線索了。於是在某一天,他有機會了。當割風老頭被壓在車下時,他用他鎮定而又銳利的聲音在馬德蘭先生面前提起了冉阿讓,那個苦役犯,同時又用他的鷹眼死盯着他,觀察馬德蘭先生的每一個動作。這一切,似乎都在向沙威證明着,馬德蘭先生就是冉阿讓。

沙威的再次出現,是在他抓住了芳汀之後。他對於芳汀的惡劣態度驗證了前文說他厭惡憎惡犯法的人。就執法辦案這個角度來說,沙威的確是個稱職的好警察,但是,他似乎又缺乏一些對於這個社會善的一面的信任,他總是把一切都往壞的一面去想,他“感到自己要發瘋了。此刻,他接連感受到有生以來最強烈的,幾乎同時混雜而來的震撼。目擊一個公娼啐一位市長的臉,這件事簡直荒謬到了極點,無論怎樣大膽設想,哪怕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他也認爲是一種褻瀆。另一方面,他在思想深處卻隱約而醜陋地拉近這兩者,拉近這個女人的狀況和這位市長可能的身份,於是他在這種大不韙的冒犯中,恐懼地看出一點極爲簡單的什麼情由。”

沙威這個角色之所以值得品味,就在於他的性格難以琢磨。一方面,你可能會因爲他的呆板和嚴苛而討厭他,但另一方面,你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當他認爲自己找到了證據可以證明馬德蘭先生就是冉阿讓時,他迫不及待地像警察總署告發了他。但當他被告知,馬德蘭先生並非冉阿讓時,他的表情是“廉政而憂傷的”。並且他懇請馬德蘭先生免他的職,因爲他的“失職”。

但是沙威這個角色並非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角色,他的缺點就在於當他看見了自己的獵物就在眼前時,他的貪婪的本性就露了出來。一種強烈的佔有慾(此處指的是抓住犯人,立功)使他變了一個模樣:馬德蘭的目光和沙威的目光相遇的時候,沙威一動不動,並不走上前去,但是他立刻變得十分兇狠可怕了。人的任何情感,都不如得意之色那樣顯得可怕。此刻,沙威簡直飄飄欲仙。

當他發現,所謂的馬德蘭先生就是冉阿讓時,他對於馬德蘭的態度已經不能用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來形容了。在他的眼中,馬德蘭就是冉阿讓,就是一個不能饒恕的苦役犯,一個逃犯,他是自己生命中最不能忍受的那種人。他說話的語調也變了:“喂,快走!”,沙威講這句話時聲音都變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野蠻和瘋狂的意味。任何文字都難以表示這種聲調,這已不是人的語言,而是野獸的吼叫了。或許,這就是獵人發現獵物時的語調吧。

獵人對於自己的獵物是執着的,當沙威確定冉阿讓就是自己的獵物時,他就再也沒有放開捕獵的手了。不管冉阿讓逃到哪裏,沙威永遠都是緊跟着,但是,他沒有一次抓到過。不知道這位獵人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其實沙威有好幾次機會是可以抓到冉阿讓的,但是他是一個絕對服從命令,絕對聽從上級的話的人,他雖然是警察,雖然有逮捕犯人的權利,但是並沒有隨意逮捕犯人的權利,更何況是一個被公衆“認爲已經死了”的逃犯。他是警察,警察也是一個職業,萬一他冒險逮捕了一個錯的人,那麼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加上自由言論的約束,他顧慮了。

沙威再次出現在公衆的面前時,巴黎已經爆發了內戰,而沙威作爲公職人員,也被他看來的野蠻人,屠夫給綁架了,他們打算把沙威處死。最後爭取到處死沙威的人,正是冉阿讓。似乎這樣是情理之中的,沙威一直不停歇地在追捕冉阿讓,最終自己被捕,而冉阿讓似乎是處死沙威的最佳人選。

當我們都在等待那聲槍響時,冉阿讓抽出了刀;當我們以爲冉阿讓要用刀殺死沙威時,他割斷了繩子,說了一聲沙威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話:“您自由了。”就這樣,沙威死裏逃生,而放了他的人,是冉阿讓。

他對冉阿讓,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但僅僅是一點點,他不再用你稱呼他,而是您。

關於沙威的故事發生到最高潮部分,無非是冉阿讓從陰溝中出來後,與沙威的相遇。冉阿讓抱着必死無疑的態度面對沙威,而沙威也開始從心底用您來稱呼冉阿讓。他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做了許多他不能理解的事,比如他可以陪冉阿讓回家,讓他去做未完成的事,他可以靜靜的在樓下等他,而不是直接跟上去,甚至,他離開了。

他放棄了他追逐了多年的獵物。因爲他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關於沙威的最後一次描述,作者花了兩張紙。

沙威腳步緩慢地離開了武人街。

他生平第一次垂頭喪氣地走着,也是生平第一次把兩手放在背後。

直到今天,沙威只採用拿破崙兩種姿勢中表示果斷的那一種:兩臂在胸前相抱;另一種表示猶豫不決的是兩手放在背後,這種姿勢對他是陌生的。現在,發生了變化,他全身顯得遲鈍憂鬱,惶恐不安。

他走進僻靜的街道。

然而是朝着某個方向走去的。

他抄最近的路朝塞納河走去,到了榆樹河沿後,又沿着河沿,走過格雷沃廣場,距離沙特雷廣場的哨所不遠,在聖母院橋的拐角上停了下來。塞納河在聖母院橋到交易所橋這一邊,和鞣皮製革河沿到花市河沿的那一邊,形成一個有急流經過的方形水池。

塞納河的這一處是水手們害怕的場所。沒有比這急流更危險的了,當時這水流並不寬,並被現已拆除的橋頭磨坊的一排木樁所堵塞,因而十分湍急。這兩座橋離得如此近,更增加了危險。河水經過橋洞時,更是急衝猛瀉,掀起可怕的大浪,就在那兒積聚起來,水位暴漲,波浪象根粗水繩那樣緊抱橋墩,好象想把它們拔去。在這兒掉下去的人是不會再露出水面的,最懂得水性的人也會沒頂。

沙威兩肘撐在欄杆上,兩手託着下巴,指甲機械地緊縮在他密密的頰鬚裏沉思着。

一件新奇的事,一次革命,一樁災禍正在他的心裏發生,他有必要檢查一下自己。

沙威異常痛苦。

幾小時以來,沙威已不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了。他心裏十分混亂,這個腦袋在盲目執行時是很清晰的,現在則已失去它的清澈,在這塊水晶中已產生了雲霧。沙威的良心使他感到他的職責已具有兩重性,這一點他已不能對自己掩飾。當他在塞納河灘意外地碰到冉阿讓時,他當時的心情就好比狼又抓到了它的獵物,狗又找到主人一樣。

在他面前他看見兩條路,都是筆直的,確實他見到的是兩條路,這使他驚惶失措,因爲他生平只認得一條直路。使他萬分痛苦的是這兩條路方向相反。兩條直路中的一條排斥另一條,究竟哪一條是正確的呢?

他的處境真是無法形容。

被一個壞人所救,借了這筆債又還了他,這違反自己的意願,和一個慣犯平起平坐,還幫他忙,以此報答他幫自己的`忙;讓別人對自己說“走吧”,自己又對他說“你自由了”;爲了個人的原因而不顧職責,這一普遍的義務,但又感到在這些個人的因素中也存在着一種共同的東西,可能還要高一等;背叛社會爲了忠於良心;這些妄誕的事他居然都做了,而且還壓在他的心頭,把他嚇呆了。

有件事使他驚愕,就是冉阿讓饒恕了他。還有另一件事把他嚇得發呆,就是他沙威也饒恕了冉阿讓。

他究竟怎麼啦?他在尋找自己而找不到。

現在怎麼辦?交出冉阿讓,這是不應該的;讓冉阿讓恢復自由,也不對。第一種情況,是執行權威的人比苦役犯還卑賤;第二種情況是囚犯升高到法律之上,並將法律踩在腳下。這兩種情況對他沙威來說都是有損榮譽的。所有能採取的辦法都是犯罪的。在不可能之前命運也有它的懸崖峭壁。越過這些峭壁,生命就只是一個無底深淵了。沙威就處在這樣一種絕境裏。

他的焦慮之一就是被迫思索,這種強烈的矛盾的感情迫使他思索。思考對他是不習慣的,因而他也特別感到苦惱。

思想裏總會有些內心的叛變,由於有了這些內心的叛變,他又感到非常憤懣。

思考,在他狹隘的公職之外的不論何種論題以及在任何場合下的思考,對他來說都是無益和疲勞的。對剛過去的這一天進行思考是一種折磨。在這樣的衝擊之後,還應當觀察自己的內心,使自己瞭解自己。

他剛纔做的事使他戰慄,他,沙威,違反一切警章,違反一切社會和司法制度,違反所有的法規,認爲釋放一個人是對的,這樣做使他自己滿意,他不辦公事而辦自己的私事,這不是壞得無法形容嗎?每當他正視他所做的這件不知怎樣稱呼的事時,他渾身發抖。決定做什麼呢?他只有一個辦法:立刻回到武人街,把冉阿讓監禁起來。明擺着這是他該做的事。但是他不能這樣做。

有件東西堵着他這方面的路。

有件東西?怎麼?難道世上除了審判廳、執行判決、警署和權威之外,還有其他東西嗎?沙威因而煩悶苦惱。

一個神聖的苦役犯!一個不受法律制裁的勞改犯,而這是沙威造成的。

沙威和冉阿讓,一個是嚴懲者,一個是忍受者,兩人都受着法律的管制,而現在兩人竟都高居在法律之上,這難道不可怕嗎?

怎麼?難道發生瞭如此荒謬絕倫的事後竟無人受到懲罰!比整個社會秩序更強大的冉阿讓自由了,而他沙威,繼續吃着政府的麪包!

他的沉思越來越可怕了。

在他的沉思中,他本來也可以責備自己在把那個暴動者帶到受難修女街去的這件事上是失了職,但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大錯遮住了小錯。此外,這個暴動者肯定已死,在法律上死者是不被追究的。

冉阿讓,這纔是他精神上的負擔。

冉阿讓使他困惑。他一生中依據的所有原則在這個人的面前都無法存在。冉阿讓對他沙威的寬宏大量使他感到壓抑。他回想起了另外一些事,過去他以爲是謊言的,現在看來是真實的了。馬德蘭先生在冉阿讓後面出現,這兩個人的面目重疊起來,變成一個人,一個可敬的人。沙威感到一種可怕的東西侵入了他的心,那就是他對一個苦役犯感到欽佩。去尊敬一個勞改犯,這可能嗎?他因而發抖,但又無法擺脫。經過無效的掙扎,他在內心深處只得承認這個卑賤者的崇高品質。這真令人厭惡。

一個行善的壞人,一個有着同情心的苦役犯,溫和,樂於助人,仁慈,以德報怨,對仇恨加以寬恕,以憐憫來替代復仇,寧可毀滅自己而不斷送敵人,救出打擊過他的人,尊崇高尚的道德,凡人和天使他更接近天使!沙威被迫承認這個怪物是存在的。

但情況也不能再這樣延續下去了。

當然,我們再說一遍,他並非毫無抗拒地就向這個使他既憤慨又驚愕的怪物,這個令人厭惡的天使,這個醜惡的英雄投降。當他和冉阿讓面對面坐在馬車裏時,法制象老虎一樣無數次在他心裏怒吼。無數次他企圖衝向冉阿讓,抓住他並把他吞掉,這就是說逮捕他。確實,這又有什麼困難呢?向經過的第一個哨所叫一聲:“這是一個潛逃在外的慣犯!”把警察叫來向他們說:“這個人交給你們處理!”然後把犯人留在那裏,自己走開,不問後事如何,自己什麼也不再管了。這個人將永遠是法律的囚犯,聽憑法律處理。這有什麼不公正的呢?沙威曾這樣對自己說過。他曾想走得更遠,動手逮捕這個人,但就象現在一樣,他沒能做到。每次他的手痙攣地朝着冉阿讓的領子舉起的時候,又好象在一種重負之下掉了下來,他聽見在他思想深處有個聲音向他叫着:“好啊,出賣你的救命恩人。然後叫人把本丟彼拉多①的水盆端過來,再去洗你的爪子。”

①本丟彼拉多(Ponce-Pilate),猶太巡撫,因祭司長等堅持要處死耶穌,他便叫人端盆水來洗手,表示對此事不負責任,後來耶穌被判刑釘十字架。

接着他又想到自身,在高尚的冉阿讓面前,他感到他沙威的地位降低了。

一個苦役犯居然是他的恩人!

他爲什麼同意這個人讓自己活下去?他在那街壘裏有權被人殺死。他應該利用這一權利。叫別的起義者來幫助他反對冉阿讓,強迫他們槍斃他,這樣還好些。

他極端痛苦,爲了失去堅定的信心,他感到自己已被連根拔起。法典在他手裏只是一根斷株殘樁了。他得和一種不熟悉的顧慮打交道。他發現了一種感情,和法律上的是非截然不同,而這法律過去一直是他唯一的尺度。停留在他以往的正直作風上已經感到不夠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涌現出來並征服了他。一個新天地在他心裏出現:接受善行又予以報答,這種犧牲精神,仁慈、原宥,出自憐憫的動機而違反了嚴峻的法紀,尊重個人,不再有最終的判決,不再有入地獄的罪過,法律的眼睛也可能流下一滴淚珠,一種說不清的上帝的正義和人的正義是背道而馳的。他看見在黑暗中可怕地升起了一個生疏的道義的太陽,他感到厭惡,但又眼花繚亂。一隻貓頭鷹被迫強作雄鷹的俯瞰。

他對自己說,這原來是真的,事情會有例外,權力也會變得窘迫,規章在一件事實面前也可以不知所措,並非一切都可以框進法規條文中去,意外的事可以使人順從,一個苦役犯的崇高品質可以給公務員的正直設下陷阱,鬼怪可以成爲神聖,命運中就有這種埋伏,他絕望地想起他自己也無法躲避意料不到的事。

他被迫承認善良是存在的。這個苦役犯是善良的。而他自己,也真是聞所未聞,也行了善。因此他已墮落了。

他覺得自己懦弱,他厭惡自己。

對沙威來說最理想的是,不去講人道、偉大和崇高,而只求無過罷了。

可是現在他剛犯了錯誤。

他怎麼會到這種地步?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他自己也無法對自己說清楚。他兩手捧着頭,但無濟於事,他仍茫然不知如何解答。

他當然一直都在使冉阿讓再度伏法,冉阿讓本來就是法律的俘虜,而他沙威,則是法律的奴隸。他從不承認,當他抓住冉阿讓時曾有過一瞬間想放他走的想法。他好象是不知不覺地鬆開了手,放走了他。

各種難解的新問題在他眼前閃過,他自問自答,他的答覆使他吃驚。他自問:“這個苦役犯,這個絕望的人,我追捕他到了迫害他的地步,而我曾倒在他的腳下,他本可以復仇,也爲了泄恨,同時爲了自身的安全,他都應該復仇,但他卻赦免了我,讓我活着。他做了什麼?盡他的責任?不是。這是進了一步。而我,我也饒恕了他,我做的又是什麼?盡了我的責任。不是。也更進了一步。這樣說,在職責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這使他驚惶失措,他的天平也散了架,一個秤盤掉進深淵,另一個上了天;沙威對上面的那個和下面的那個都感到同樣恐怖。他一點也不是所謂的伏爾泰主義者、哲學家或無神論者,相反地,他本能地是尊敬已成立的教會,他只把它當作整個社會的一個莊嚴的部分來認識,公共秩序是他的信條,對他來說這已足夠了;自從他成年當了警察,他幾乎把公安警務當作他的宗教,他做密探就象別人做神甫一樣,我們用這些字眼都是從最嚴肅的涵義而言,絲毫不帶諷刺。他有一個上級,吉斯凱先生,迄今爲止他從沒想到過另外那個上級:上帝。

這個新長官,上帝,他出乎意外地感到了,因而心情紊亂。

這個出乎意料的出現使他迷失了方向,他不知拿這個上級怎麼辦,他明知下級應當永遠服從,不能違背命令,不能責怪,不能爭辯,他知道在一個使他感到過分驚奇的上級面前,下級只有辭職這一條出路。

但怎樣去向上帝遞辭呈呢?

不管怎樣,他總是回到這點上來,對於他有件事比什麼都重要,那就是他犯了可怕的違法的罪行。他對一個判了刑潛逃的慣犯熟視無睹。他釋放了一個苦役犯。他從法律那裏扣下一個屬於法律制裁的人。他做了這件事,所以他對自己也不瞭解了。他對是否還是他自己也沒有了把握。他不明白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他感到的只是頭暈目眩。迄今爲止他是靠了盲目的信仰生活着,由此而產生一種黑暗的正直。現在這一信仰已經失去,所以這一正直也不復存在。他所信仰的一切都消逝了。他不願接觸的真理嚴酷地折磨着他。今後他得做另外一種人了。他感到一種奇特的痛苦,一種良心在除去矇蔽後的痛苦。他見到了他所不願見到的事。他感到自己空虛、無用,和過去的生活脫了節,被撤了職,毀了。權力在他思想裏已經死去,他沒有理由再活着。

沙威憑倚的地方,我們還記得,正在塞納河急流的上方,可怕的漩渦筆直的就在它下面,漩渦旋開又旋緊,形成了一個無休止的螺旋形。

沙威低下頭,望了望。一片漆黑,什麼也辨別不清。聽得見浪花聲,但見不到河流。偶爾,在這使人暈眩的深淵處出現一線微光,模模糊糊,象蛇一樣蜿蜒着,水就有這種威力,在烏黑的夜裏,不知從哪兒得到光線,並使它變成水蛇。光線消失了,一切又變得模糊不清。無邊遼闊的天地好象在這裏開了一個口子,下面的不是水而是深谷,河的堤壩陡峭,模糊不清,與水氣相混,忽然隱而不見,就象無限空間的絕壁一樣。

什麼也看不見,但能感到水那含有敵意的冷氣和乏味的石頭的潮氣。一陣惡風從深淵中直吹上來。能想象而看不到的河流的上漲,波濤淒涼的嗚咽聲,高大陰慘的橋拱,在想象中掉進了這憂鬱的虛空之中,整個陰影都充滿了恐怖。

沙威一動不動地呆了幾分鐘,望着這個黑暗的洞口,他好象在專心注視着前面的虛空。水聲汩汩,忽然他脫下帽子,放在石欄邊上,片刻後,一個高大黑色的人影,站着出現在欄杆上方,遠處遲歸的行人可能把他當作鬼怪,這人影俯身塞納河上,繼又豎起身子,筆直地掉進了黑暗中,立即發出潑刺刺落水的低沉的聲音,只有陰間才知道這個消失在水中黑影的劇變的隱情。

很長的描寫,把沙威最後的心理變化詳細的向我們展示了。沙威之死,究竟是因爲什麼?是他覺得自己違反了作爲警察的原則,放走了一個逃犯嗎?恐怕不是。那是一種人的自我矛盾。在他做了那麼多年的警察生涯中,他頭一次發現了原來還有一種執法之外的原則,這與他之前信奉的信仰是不同的。他過去是一個絕對聽命於上級的好警察,但是他現在才發現,他的原則在冉阿讓面前似乎是垮掉了。不是所有的犯人都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樣。

冉阿讓似乎是一把剪刀,剪短了纏繞着沙威的繩子,但是,當沙威被鬆綁之後,他似乎失去了面對這一切的勇氣。當一個人恪守的原則被打破,一個人只能感覺到無盡的空虛,只好向上帝遞交了辭呈。

當沙威消失在塞納河的激流中後,天堂中或許又多了一位天使……

雖然說,這本小說的主角是冉阿讓,但是悲慘世界中,不是隻有他一個悲劇人物。沙威也是其中一個。一個一生都在追逐自己獵物的獵人,最終放下了那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