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裏的紅春聯

去市場買菜，看街道兩邊小店裏密密懸掛着的紅燈籠、“福”字牌以及一副副的春聯，頃刻間，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時學寫春聯的事情來。

大概是十三、四歲，上初中的那一段時光，突然之間變得神情安靜、不好言談的我竟無形之中瘋狂地迷戀上了書寫毛筆字。

記得有很長的一段日子，在每個不用上學的夜裏或是週末，尤其是長長的寒暑假期裏，忙完家中一些瑣碎的農活後，空閒的時間我唯一愛做的事情便只是支起毛筆學寫毛筆字了。

剛開始學着寫毛筆字的時候，其實是沒想過有那麼些年的春節會自己來寫春聯的。畢竟，在那個小小的小山村裏，歷年來，家家忘戶戶新年那天所張貼的春聯都是由村裏那位教了一批又一批學生的老師來書寫的。

我家的春聯也一樣，在我還沒拿起毛筆來之前，每年我的父母也是畢恭畢敬地將集市上買來的幾張紅紙交與我們村裏的那位老師，懇請那位老師辛苦寫上房前屋後、竈膛豬舍各個位置需要張貼的春聯。

年歲較小的好些年，每到臨近新年的前十來天，和村裏一幫夥伴，我們總愛嘻嘻哈哈擠進那位老師專心寫春聯的老祠堂，靜靜地觀看老師寫春聯時的認真模樣。當然，更愛的還是站在旁邊等着搶着爲老師把剛寫好的春聯小心翼翼地在祠堂的地面擺放整齊，以備晾乾。

也許是小時看那位老師寫春聯多了的緣故吧，進入初中的那些年，我的心裏總癢癢的想試着自己拿起筆來寫春聯。

剛開始的那一年，看着母親買回家還沒來得及交給那位老師的紅紙，趁着父親母親以及家中所有姐弟都不在的時間，我偷偷地把母親買來的紅紙一一對摺裁剪成了一副副春聯的模樣，爾後便又照着曆書上一副副春聯的字數摺好格子，當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之後，才慎之又慎地提起毛筆認真地寫下了一個又一個自認爲還不錯的大字。

貼出春聯的那會，當得知我家的那些春聯全是出自我的小手時，左鄰右舍都驚訝得連連誇讚我不愧是個會讀書的好女孩。就連那位包寫春聯的老師也不免對我一陣讚賞，儘管我的父母一個勁地解釋說根本不知道我會把自家的春聯早就偷偷地寫好。

往後的好幾年，我不再怕被人瞧見而偷偷地寫春聯了。每到春節臨近的前幾日，買來紅紙的母親總會大聲地讓我去把春聯寫好。而常愛戲稱住在閣樓上的我和我姐是舊時繡花小姐的餘公來伯，在我沒出嫁的那些年也一直都是把他們家的春聯全部交由我來書寫。似乎在他們的眼中，我還真就是個蠻有文采的才女。

如今，隨着市場上越來越精緻的春聯出現，我發覺自己不寫春聯已有好多年了。有時，是看了那麼多印刷精美的春聯忍不住歡喜要買，有時也是因爲郵政啊、保險或是別的什麼單位有了贈送。不過，雖然不再動手自己寫春聯了，但每次逛街時，看着那春聯店鋪裏懸掛的那些喜慶的紅紅的燈籠以及春聯等新年飾物，爲着越來越悠然的生活，我的心中仍不免生出許多如舊時書寫春聯般的欣喜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