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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殤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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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帶着傷痛的尾巴劃過寂寥的夜空,在我憂鬱的世界裏留下了一道慘白的光影。7年了,世事變遷,物轉星移。往昔的歡樂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裏翻涌着,而那無盡的塵粒般痛也夾雜其中,深深嵌入心底,一點一點慢慢磨損着我自私的心。只有那輪月依舊在,依舊不變,朦朧的它一如朦朧的她,帶着孤傲的光,獨善其身。

月殤作文

我帶着一聲響亮的啼哭來到這陌生的塵世,沒有豐富的經驗,沒有絢爛的夢-我的生命只是一張空空如也的白紙。歲月無痕,10個月後當我還是個懵然無知的嬰孩,被生活齒輪所驅動的媽媽不得不把我送到了奶奶身邊。被強行斷奶的我竟然出奇般的沒有鬧騰,也許是那無形卻有力的安全感將我緊緊扣住。就這樣,我的生命裏開始有了第一個重要的人-奶奶。她是用最爲普通的稀飯水餵我長大的(因爲那時我家還無力承擔奶粉的費用),或許那並沒有多少營養,只是蘊藏其中的那份溫暖是再名貴的牛奶所難以替代的。再熬一鍋稀飯,喝喝稀飯水,我竟也找不回那遊絲般的回憶。我想:當時光褪去往日的笑顏,留下的也不過是記憶的空殼而已。

隨着時間的推移,那間簡樸的小屋子刻下了我6歲、7歲、8歲的印記,等到我上小學的年齡,我開始習慣有奶奶相伴的日子;習慣了她每一天風雨無阻的接送;習慣了放學後找尋她操勞熟悉的背影和那一碗早已備好的紅棗羹;習慣了昏暗的燈光下,搖着蒲扇的奶奶督促我學習,習慣了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多少次,我和哥哥犯了錯,一同躲在青石板下,但在黃昏時分總能在老遠聽見奶奶焦急的呼喊聲,那份隱隱的憂傷和不安,透過清爽的風,重重地落在我心頭。又有多少次,闖了禍的我們縮在角落裏愣愣地望着生氣的奶奶,她大大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我肩頭卻沒有絲毫的疼痛,只是我的心如同撕裂般難受。

單純的我一直以爲奶奶是高高在上不落的月,帶着柔和的清輝,散着溫暖的氣息,卻從未想過有一天奶奶會離我而去,漸行漸遠,而且這一天會來得如此突然那時的我才10歲,一個三年級的小女孩怎會料到一次小小的檢查會奪走我最親近的人。那一天,媽媽臉上佈滿了陰霾,她哽咽地說奶奶得了肺癌,那時的我並不知道肺癌是什麼,只是從媽媽僵硬的表情中猜到那不是一場小病。我極力剋制自己沒有哭,依舊和往常一樣說說笑笑,本想給奶奶跳個舞,讓她開心一下,可身體僵在那兒,怎麼也動不了,就這樣,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從那以後,我回了家,再也沒有住奶奶那兒。自私冷漠的我竟不曾想過奶奶一人獨處的悲涼。少了我的依戀,少了我成天的鬧,少了我的擁抱,她會如何的無助和傷感以前的我習慣側身而睡,因爲習慣了抱住奶奶取暖,習慣了有個肩膀讓我靠。我還時常調皮地親奶奶,牽她消瘦的手。可那時我竟懼怕奶奶得的病,留她孤獨一人狠心地任爸媽把我帶走,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懷奶奶那欲言又止,強笑着極力掩飾的無奈和痛楚我想奶奶大概在那時就已猜到自己的病了,不然,她不會放開我的手,牽了10年的手,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放開的-她說過,要牽着我的手進婚禮的殿堂。只是我們都不曾想到,命運的安排遠比我們想象的快。

那年的夏天,安靜的沒有一絲風,偶爾出現的一兩隻金龜子,也會融在那片稠稠的月光中,而記憶中奶奶爲我捕捉它們的畫面卻如同影片剪輯般一遍又一遍放映着,如同和風拂過湖面蕩起陣陣的漣漪。我和媽媽默默地走進醫院,那熟悉的環境,依舊難聞的藥水味讓我不禁回憶起我住院時奶奶夜夜守護的情形,我感到孤獨的時候總能望見洗衣盛飯的身影,多少次煩躁的情緒就是那樣被慢慢撫平的。只是如今,世事變遷,同樣的環境,我卻只能留奶奶一人在這冰冷的醫院穿過長長的迴廊,白色的牆,白色的人,白色的氣息,一切都顯得那麼慘淡,我顯得好無力。奶奶大概早就望見我們,迎了出來,臉上是慈祥的笑容,我們站的地方只隔着一間病房,卻彷彿好遠好遠。奶奶在陽臺上伸手示意我過去,而我的手被媽媽攥着,久久站着沒有動。剎那間,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我分明看到時間在奶奶微笑的臉上凝固了。我多想,真的多想跑過去牽奶奶的手,哪怕是最後一次撒嬌也好,可是懦弱的我愣是站在原地,只是怔怔得望着她臉上的期待一點一點地褪去,我的心一點一點地被蠶食着,無聲卻痛。我望見午後的陽光無情的灼燒着奶奶瘦弱的後背,留下一串明晃晃的陰影灑在她的周身,醞釀出似有似無的光暈,卻始終遮不住她落寞的身影,還有那隻擡在半空中忘記放下的無助的手。

醫院,一角,醫生無奈的搖搖頭,預示着一個生命即將滑落。門口,板凳,奶奶蒼白無力的坐着,眼眸裏是朦朧的淡定她又回到了那棟簡樸的小房子,一切似乎歸於平靜,只有我們知道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那樣的平靜深藏的是漫長的痛。3個月,等待死亡的三個月,我難以想象奶奶當時是靠什麼支撐下來的。有一次,我偷偷從家裏跑出來,回到那棟熟悉的小屋子,一步一步的邁進,每一步,我似乎都能感到時光在我身後倒退着,小小的空地,矮矮的`屋檐,窄窄的木門,還有中間那半開的小木門,曾經的我,在這方小小的空間留下了一串歡笑-而此時我輕輕的趴在木前,不敢靠近那段回憶,只是靜靜地凝視着躺在牀上已奄奄一息的奶奶,她安詳的閉着眼,彷彿在聆聽上帝的呼喚,只是那張讓人感到凹凸顴骨的消瘦的臉,還有那由於癌細胞擴散而挺起的大肚子是那樣的不協調。回想起往昔那個隻身種稻,收割,那個態度強硬不服輸的奶奶輸給了病痛,一種莫名的辛酸涌上心頭,淚水迷離了雙眼-或許是冥冥之中有個地方牽連着彼此,當我還陷在感懷時,奶奶突然擡頭,望見了窗口邊呆呆的我,我下意識地蹲了下去,但還是被發現臉,我迅速擦乾眼淚坐在她牀邊,看着她張嘴想要說什麼,但虛弱的她發出的聲音小而吃力,自私的我竟依然和她保持着距離,不願挨近。她儘量托起自己的身體讓我聽得清她的話:你要有志氣,不要讓人瞧不起-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七

那個幽暗惆悵的夜,蟲聲唧唧也一併融入到那片稠稠的月色裏,柔光散去了幾分炎熱,和風送爽,卻絲毫吹不進那棟小房子,裏面擠滿了人,而衆人都遠遠的站在病房外,漠然的望着病牀上的奶奶,那是她逝世的前一晚,淒涼的躺在堅硬的牀上,只有她的好友在身旁打理。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都遠遠地駐足,不敢靠近,任她的好友撕心裂肺的喊我們進去,我們都只是站着,只是站着-我的心裏充滿了矛盾,欲走卻挪不動步子。生死關頭才發現,有些親情不值一文,10年的養育之情換來的竟也不過是自私的駐足。朦朧的月光下,她的身影如同那晚的月,影影綽綽。。

  八

她走了,在燭光燃盡她最後生命時,她淚灑燭臺,看透人世冷暖的她帶着一身桀驁毅然離去了。我看見她冰冷的身軀被層層捆縛,我看到她面無表情,雙眼安詳的閉着,我看見整屋的人在無聲地整理衣物。我周身寒冷,隱隱約約中,那些快樂的,難堪的回憶重現,我放聲大哭,一直哭一直哭,,所謂的孝順竟也只是逝世後滿眼的淚,然後是坦然、遺忘。

  九

7年了,我習慣了一個人直直地躺在牀上睡;習慣了沒有撒嬌的對象;習慣了一個人走在空空如也的街道;習慣了放開別人欲牽的手。

我習慣了在夏夜,繞過長長的黑暗,摸索到窗臺,通過牢籠般的鐵柵欄望着那輪帶着白色光暈的月-那或許是她對我沉重的召喚,但我卻無法如蒼狼嗷月般回答她,我只能默默地拉下簾子,任自己淚如泉涌。只是有些事,一旦錯了,永遠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