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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追夢話題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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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深處,家鄉是一條哀傷的河,河水洶涌,攪動我的心,是痛,是淚。

有關追夢話題的作文

我的家鄉沒有一望無際的原野,沒有黝黑肥沃的土地,沒有豐饒的物產,但那裏有鬱鬱蔥蔥連綿不絕的丘陵,有叮噹流淌的清亮的小溪,有千年沉澱的亮亢的腔音,還有一羣祖祖輩輩常年弓着脊背勞作的鄉親。無論我在城裏生活得多好,但“家鄉”兩個字不能碰,一碰心就痛。我不願別人問我是哪裏人,因爲家鄉是貧窮、落後的代名詞,是一個連女人都留不住的地方。

都說,愛情是空前絕後的相遇,但,生存讓多少不可能的人走到了一起。

穿越蜿蜒的時光,回到上個世紀的五十年代初。飢餓,是家鄉人一年365天天天難解的命題。他們絞盡腦汁,在山與山相接的彈丸之地,在山坡稍緩的巴掌大的地方……見縫插針地播下種子,但是一家老小的肚皮還是喂不飽。他們無論怎麼地節儉、計算,就是邁不過“春荒”這個坎。飢餓,就像斜陽下的影子,拉得又黑又長,日日相隨,不曾離開他們片刻。

山清水秀的家鄉,血濃於水的親情,都不能留住這裏的姑娘。飢餓,讓姑娘沉積下一個樸素的願望:一定要飛出大山,嫁到城裏去。

我的母親,這個沒落地主家的小姐,在青春年華,也有一個遙遠而現實的夢想:不嫁“門當戶對”的人。

第一次見面,父親沒有試圖拉母親的手,因爲,在歡送志願軍的人羣裏,他與母親隔着一、二層;況且,他也不知道,有個姑娘,在別人的指點下,正在遠遠地打量他。

幾年後,母親和父親,兩個本不可能的人牽手成了一家人。父親不負母親的青春美麗,讓她過上了城裏人的生活。

但是,好日子不長,父親還沒有強大到對母親政治上的庇護。一場又一場轟轟烈烈的政治運動地展開,把母親這個家庭婦女衝擊得樹倒根摧、葉瘦花殘。

母親有早起的習慣。一次,母親大清早上廁所,看到廁所赫然貼着“反標”。驚嚇的母親不知怎麼辦好:不報告吧,是對黨和人民的不忠,報告吧,又怕懷疑自己。鬥爭之後,母親選擇了報案。母親,一個地主的`女兒,還是有文化的地主的女兒,怎麼可能不反黨反人民呢?就是這樣荒唐的邏輯,讓母親成了最大的嫌疑犯。派出所的人,搞外調,查她在家鄉有沒有反革命行爲,還到我家粗暴地搜查。母親寫給父親的書信,被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核對筆跡。母親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派出所接受他們的質問。

多少個早晨,母親把還不到讀書年齡的悽惶的我們兄妹仨,鎖在幽暗的家裏哭泣,然後懷裏揣上一把剪刀,走出家門,去參加居委會的批鬥會。她說過,不行的話,就以死抗爭。

我,從來沒見過他們是怎樣批鬥母親,母親她不讓我們看到;我也從沒聽母親說她是怎樣受批鬥的,她不想我們知道;我更不知道,柔弱的母親靠什麼一次又一次地撐過來,我讀不到她的心語。

風兵草甲的年代,每天,母親要早請示晚彙報,而北方的天氣,剛進十一月就已冷窗凍壁。這天,黑暗的夜裏,北風呼嘯,白雪皚皚,母親晚彙報回來;神情恍惚的她,早已忘記了凳子上放的是一鍋剛剛從火爐上端下來的沸騰的稀飯。她下意識地給三歲的弟弟扒掉溼漉漉的棉鞋和襪子,然後抱起弟弟,把弟弟的雙腳放進了這一鍋滾開的稀飯裏……

政治與母親這個家庭婦女何干?後來,就連批林批孔這樣的運動,也要與母親挨肩擦膀。

我曾想像母親能脫掉外衣,換上甲冑,面對現實的挑戰,但她不是這樣的女人。她是一個脆弱而敏感的人。脆弱本就夠痛,如果再加上敏感,痛就會翻倍。在人性被扭曲的城裏,在強者和無妄人的傲慢與偏見中,母親揹負着生活和政治上的雙重歧視,卑微地苦苦掙扎。

母親,她出身不能選;母親,她愛人不能選;母親,她人生的道路不能選……她溫順地接受命運的安排,渺小的如螻蟻一般,但苦從不與他擦肩而過。“人間的苦有三分,你卻受了十分”,母親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把人間的苦統統吃一遍,然後默默地彎腰謝幕。

只四十八個春秋,母親就匆匆走完了屬於她的歲月。從此,母親也帶走了我人生的快樂,哀痛永駐我的心中。

“子欲養而親不在”,現在,我生活中的每一次享樂,因爲沒有母親的同受,哀痛會不知不覺瀰漫、上升,驅走快樂。快樂是客,呆不久的;而哀痛的根又深又牢。我不能忘記,我無法撫平,儘管我有事業成功的愛人,有引以爲傲的兒子,但再大的幸福,也不能抵消這哀痛的一分一毫。

愛情,是空前絕後的相遇,但,一個城裏人的身份讓多少不愛的人走到了一起。

23年之後,我再次踏上家鄉的土地。到家鄉的第二天,見到已經當了村長的酷似父親的堂兄,向他詢問堂姐的近況。七十年代,生命裏沒了飢餓,我這個聰明漂亮的堂姐,嫁給一個據說不用退伍的士官。用這種辦法,她飛出大山,成了鄉下人人羨慕的城裏人。那個時候,她是我們老張家第一個女高中生。

“十幾年前,她在自己家裏自盡了……因爲姐夫在外面又有人了,還生了一個男孩。”堂兄悲切地說。“轟”,似晴天炸雷,話是砸進劈進我腦袋裏的,很快,心好似受到重錘,痛得不行。啊,我的姐姐,我的血脈至親!

我知道,鄉下的女孩想要嫁到城裏,一般要自降身段,掃城裏姑娘挑剩的“底貨”。我想,要強的姐姐一定是爲了從農村走到城市,用青春賭明天,兩眼一抹黑嫁給了這樣一個負心漢!

姐姐,是誰撕碎了你的夢想,收繳了你的傲氣,沉淪了你的心氣?你怎麼忍心掰開把指甲嵌入你肉裏的還沒有長大的女兒的手,不理會?你怎麼忍心白髮蒼蒼的母親,喚你也不迴轉?你這麼決絕地合上雙眸,到底不想看什麼?你默默地把冰冷的墳包給我們看,到底不想說什麼……

心苦的夜晚,我徹夜難眠。黎明前的黑夜,突然驚聽窗外鞭炮聲響徹了靜靜的夜空。這是誰家爲離世的親人痛哭送行。難過襲來,淚涌出眼眶,我長歌當哭,來祭慰姐姐在天的魂靈:

總在深夜喝一杯,

月兒你爲誰圓,爲誰缺?

一心要夢實現,

誰呵護誰守望,

故事浸透淚水,

道路走得好辛苦。

夢裏哽咽,

奮力也穿不過無邊的黑夜,

我哭泣,

想回家,卻找不到方向。

今夜讓我醉不醒,

從此不用再心痛。

總在深夜喝一杯,

月兒你爲誰悲,爲誰哭,

一心苦追夢,

誰懷抱誰溫暖,

故事浸透淚水,

道路走得好疲憊。

夢裏零落,

掙扎也全是憔悴,

我低頭,

想回家,卻找不到方向。

今夜讓我醉不醒,

從此不用再心碎……

愛情,是空前絕後的相遇,但,一個農村少女的都市夢卻要她們用青春生命來擔待。

到了二十一世紀,農村,一畝三分地,不僅解決了全家人的吃飯問題,而且不用交公糧,國家還有補貼。

過去因爲溫飽,纔想成爲城裏人;現在不知多少城裏人得拿低保度日,而更多的農村人早已大魚大肉。

我的家鄉變化巨大。我的幾個表弟,都在場上蓋了樓房。樓下做門面,樓上是臥室。LED彩電、空調、冰箱、3G手機、寬帶,煤氣等一應俱全,和城裏沒什麼兩樣。但是,我的鄉親,在豐衣足食之後,好像又由原先對溫飽的焦灼演變成對其他,亦或是夢想。

鄉下幺舅孃的聲聲哭泣,肆虐在我心頭。幺舅娘年齡小我輩分大我。她的女兒,我的二十剛出頭的表妹,小學文化,七年前在廣州打工,跟一個三十五、六歲的老男人出走,至今杳無音訊。幺舅孃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幼稚的妹妹怕是被那個老男人騙了感情,又賣掉了吧,亦或是……我真的不敢往下想。現在網絡信息這麼發達,七年了,妹妹不回家連個電話都不打,確實沒道理。

從家鄉回到省城,着急地揣着妹妹的事,我找到有關部門,向他們求助。但,我被幾個部門“轉來送去”,把妹妹可能賣到我們這裏的故事說了一遍又一遍。我得說,他們全都“熱心腸”,就是遺憾得很,這事“落戶”不到自己的部門。

是朋友的相助,讓我找到了一些妹妹的線索;再後來,就獲得消息,妹妹她生活在某個縣的某個村,嫁人生了孩子。找妹妹挺費周折,但妹妹的結局也不算太壞。我很欣慰,高興地告知了所有親朋。

聽到好消息,家鄉的幺舅娘激動得要坐火車立刻來我家。

但是,等我真正找到村莊,找到村保主任,才知道這是老天給我開得一個天大的玩笑。這個村上的那個女的,快四十了,只是太碰巧和我的妹妹同姓同名,而且,人家一家三口幸福美滿,正在廣州,只有春節、清明纔會回家鄉呆上幾天。

歡喜走來,只探個頭就閃了。當初的期望有多大,現在的沮喪就有多重。

苦長的夜晚,孤寂遊蕩,我站在高懸的陽臺上,苦念表妹。表妹,她一直靜靜地躺在我的血液裏。

妹妹她只是深山裏的一塊小小的石頭,山野上的一棵小小草,可她內心住着一個大大的天鵝夢,所以她願意付出悲傷、甚至生命的代價,走出家鄉。妹妹是在用美好的青春,擔待一個夢幻:

我是一條魚兒,

愛着天空,

想彩虹做我的花環,

雲兒做我的霓裳,

想星星和我嬉戲,

月亮與我唱歌……

都是這樣一個”色香味”的都市夢,把妹妹從家鄉一步一步引開。

妹妹你在哪裏?你是不是正在路燈下無助地哭泣?是不是正墜入噩夢聲聲凝噎? 亦或是在彼岸縱聲呼嘯,而我們已再也聽不到?

妹妹歲月尚早,初涉淺溪,難道真的就要消失在茫茫的人海嗎?我懂得,人生如同赴一場夜宴,但早走晚走真的一樣嗎?我懂得,有生就會有死,每一個人都會走向終結,但妹妹這樣的告別,我不能接受。我低下頭,不敢直面遠方,我害怕找不到妹妹孤單的人影兒。

我痛苦,夢該是什麼顏色?是飛飈而去的流星,衝不出黑暗卻被湮滅了呼吸嗎,如母親;是被憤怒了的血,痛徹心扉,直噴咽喉也在所不辭嗎,如姐姐;是火山咆哮噴涌的熔漿,一經出世便澎湃燃燒執意往前衝嗎,如妹妹。

我想劃破這黑暗的夜空,問一問,夢,難道都要用血一樣的紅來演繹嗎?

我的母親,我的姐姐和妹妹,你們是否後悔邁出家鄉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