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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清商的故事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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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聲起。

夢裏清商的故事作文

窗外的那輪寒蟾在愈發急促的戰鼓聲中漸漸變得血紅。江風蕭瑟,穿越兩岸的重巘疊嶂,鼓起戰旗獵獵。而有一人身着金鎧,手執長槍,傲然立於月下的戰船之上。他舉起長槍,指向蒼穹,眼中是難以掩去的狂傲。煙霧茫茫,潮汐漸長,他猛地揮下,身後千軍萬馬吼聲震天。

東漢末年,天下草莽盡出,而有一少年英主,獨立於江東,手中銀色的長槍直指千軍萬馬。琵琶聲促,戰鼓聲頻,我臥於夢舟之上,看着他浴血而戰,如疾光電影,穿梭於血雨紛飛之中。耳旁是風聲,水聲,軍士的嘶吼之聲。頭上的那輪月被越來越多飛濺到上空的鮮血所浸染,紅得竟是像要滴落在這流血漂櫓的江波之中了。

我不禁看得有些恍然,身下的夢舟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匹踏風而行的纖離寶馬,胸前的護心鏡就像天上的那輪月亮。我慨然四顧,血戰正酣,敵軍首領正在我百步之外。我隨手一撈,手中憑空抖開一柄長弓。滿月之下,目光如炬,氣息微長,我立於馬上,搭箭挽弓,羽箭如一道閃電,向着敵方首領的頭顱飛去。

我猛地驚醒,耳邊傳來蒼勁豪邁的男聲:“制衡萬千殺機蕩,翻手生,覆手亡。”一襲月下金鎧闖入我的腦海之中,即使那個人的面目已經模糊,可仍能回憶起夢中感受到的無人能敵的意氣風發和睥睨萬千的狂傲。紅顏易老,英雄易逝。終是“幾番青史,幾番過,誰人笑,誰人默。”我不禁悵然,耳機裏的音樂已經漸漸接於尾聲,那個亂世中羣雄迭起,干戈當酒的時代中,任何一位英雄也逃不脫手中的命運。一縷英魂終將逝去,但終究他還是留給了歷史一個剛硬的背影,好像永遠也不會倒下。

夢裏血洗的滿月在夢醒時刻好像還帶着一縷透徹心扉的寒意,耳邊的戰鼓悲歌已經被風吹換成了幾撥哀怨的琵琶。我閉上眼睛,窗外葉喧涼吹,可是再清冷的夜,似乎也趕不上那歌中女子去塞外尋夫卻終究此生難晤的悲慼。

歷史的長城,說到底是用無數沙場上的無定的白骨壘成的,可那些白骨,有哪一個不是在家裏有一個心心念念盼着的夢裏人呢?耳邊傳來的熟悉的吟唱,可是每一次聽,卻總是讓我心裏一陣陣的發酸,更有些無所而託的哀然。聽上一首歌的豪邁之情已然散去,思緒隨着一位“尋至塞外風霜怒,不曉家何處”的女子而去。塞外的風沙,尋夫的女子,鏤穿的鎧甲,零落的白骨,那苦等出征的丈夫卻不得於歸的她該是被怎樣的相思苦痛折磨,才下定了決心到千里之外的關山之外去尋找夢裏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回想幾年前,郾城溪邊的夫妻二人過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男耕女織,你唱我和,可是角聲催人,北渡之路上徵人只能遙望那一輪孤月,聊算是看見了月下窗邊同樣也在望這一輪月的妻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遠去的.徵人卻還未回來,終於,那位柔弱的女子鼓起她此生最大的勇氣,打點行囊,向着大漠之北而尋去。而關山外,人跡渺渺,哪裏見得到徵人的身影。她只能向着寥廓的荒漠低聲吟唱:“君知無,君知無,願以長生換相晤。”

她該是哭了吧,遠去的徵人該是聽到了吧,不然上天怎麼能忍心看見兩個人永遠此生不得相見,甚至至死不得相晤?

大將酣戰沙場,軍師運籌帷幄,他們都可名垂青史,可是誰又記得那些在將軍,軍師指揮下的沙場戰士,在一聲號令下,就奮不顧身,義無反顧血染黃沙的士兵。秦晉鞌之戰,長平之戰……有多少柔弱的女子,尋至戰場,不久前還言笑晏晏,安慰自己會回來的那一人,如今卻只餘一捧白骨。

窗外的月亮蒼白,淒涼,我默默地想,那大漠的月也該是這樣,承載着無數悲歡離合,見證着一切的已逝和未逝,亙古不變。

已是子夜,思緒跟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神馳在浩渺無垠的天地之間,竟不覺疲頓,一曲便是一個或蕩氣迴腸或情意纏綿的故事。低迴婉轉的歌聲,輕攏的琵琶,閒撥的琴箏,卻都不如這陡然闖入耳際的二胡來得讓人莫名的悲切。我在這靜寂無人之夜,闔上雙眼,靜靜感受着這一曲歌中一位老人的訴說。

伴隨着淒涼哀婉的二胡聲,行邁靡靡的老人,走到叢生的黍稷之間,飛閣流丹卻都已在斗轉星移間化爲塵土。他顫抖着手撥開密生的黍稷,記憶裏的一切都已不復存在,只餘那倒在地上的殘碑,似乎還在訴說着當年的紙醉金迷。殘碑邊上有一柄半露在泥土中的短戈,他如珍寶一般的拾起,擦去上面的泥土,當年戰場上的廝殺彷彿盡在眼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故人的鮮血濺在這兵器上的溫度。

現在,當年一起擊築悲歌的人,如今,卻只剩下他自己。

他直起身,悵然四顧,不知是誰家的幼兒坐在隴間,晃着雙腿,哼唱着當年他也曾經在出徵之前唱過的離歌。他忽地有些恍惚,好像逝去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夢,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輕和。稚嫩的童聲和蒼老而哀傷的聲音相和在一起,他不禁老淚縱橫。

“爺爺,你從哪來?”孩子不唱了,擡起頭好奇地看向他。

“我呀,”老人悄悄地擦了擦眼睛,對着孩子笑着說:“我是這裏的人啊。”

“這裏,這裏不是田地嗎?爺爺,你住在哪啊?”孩子疑惑不解,可是老人卻只是笑笑,不再回答。他默默地走向那廣袤的黍稷之中,消失不見。

江山已逝,而記得這裏曾經有過一個王朝,並有人爲她誓死捍衛的人,可能只剩他自己了吧。

這就是黍離之悲啊,耳畔還有童聲在在輕唱“青草明年春,離亭燕不等,只消烈酒醉得深。”

“宮宇覆上苔痕,王孫做庶人,史冊太多浮沉。”

斗轉星移,歷史從不會爲誰停下腳步,那些亡國多年之後,故地重遊的人,心下愴然。

又一曲畢,天上的月西斜了,月光仍是清寒,萬古不變照耀這一方天地。時光卻如逝水,匆匆而去不再復返。

幾多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