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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正微笑地看着我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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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一下並不費力,但它卻產生無窮的魅力。這普普通通的兩句詩,好似溫暖的陽光,融化了我心裏的薄冰;好似溫柔的春風,吹開了我心裏的鮮花;好似一絲春天的綠意,在我的心裏蓬蓬勃勃地瘋長,讓我原本一片荒蕪的心裏長滿了綠色的嚮往,盛開了一朵朵五彩絢麗的希望之花。雖然經歷了四十年歲月河流的不斷沖刷,經歷了四十年風霜雨雪的浸溼,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卻越來越深刻。

老師正微笑地看着我散文

讀小學四年級那年一個春日的上午,巢湖沿岸草長鶯飛,光景無邊。教我語文課的班主任老師講完了新課以後,開始佈置作業。那時的小學語文課作業基本上都是抄寫課本上的生字、詞語等,形式基本都是一個字、或者詞語抄寫十遍,甚至二十遍。這樣的作業沒什麼難度,但很費時間,而且特別單調乏味。這也不能責怪老師們,其時席捲全國的批林批孔運動正轟轟烈烈地鋪天蓋地而來。平時人們說話,特別是寫作文,都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特別害怕寫錯了關鍵性的字詞,或者用錯了關鍵性的字詞。無奈之下,老師們佈置作業也只好如此。

那個年代,物質的匱乏,並不能抑制宛如春草萌發的童心;精神的壓抑,也不可能阻擋我們對自然的嚮往;喧囂的年代,反倒給我們單調的生活增添了無限異樣的色彩。

那天語文課上,老師宣佈二十個詞語每個詞語抄寫二十遍後,同學們大多臉上頓時僵住了似的失去了笑容。可是課堂上並不安靜,有的同學悄悄嘆氣,有的同學小聲嘀咕。那時正是教師們處境艱難的“知識分子是臭老九”的年代,學生們對老師並無多少畏懼心理。學生對老師不滿時,私下裏、甚至當面小聲議論幾句是常有的事情。我更是因爲中午放學後還要挖一籃子豬菜,就更加覺得作業太多,心裏一煩悶,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今天佈置的作業,真是豬哄哄的!”(地方土話,意思是:太多了,多的.受不了。)

全班同學一聽,頓時鬨堂大笑起來。不少同學笑得十分開心,彷彿是有人替他們出了口氣,心裏順暢了。老師立刻漲紅了臉,對我吼道:“站起來!”

班級裏的笑聲同時像是開關控制似的一下停止了。心存畏懼的我馬上漲紅了臉顫抖着站了起來,頭低着,爲自己剛纔的失言後悔。但是,班級裏偶爾仍有個別調皮的同學在偷笑。

站了一會兒,我低着頭目光偷偷地掃視了一眼班級,一位同學見老師正好背對着我們,便調皮地向我做了個鬼臉。我控制不住,突然笑出了聲音。同學們的目光閃電似的一下子聚集到我身上。老師見狀更加火冒三丈:“叫你站着,你還無所謂!你還敢笑啊!違反了課堂紀律,你不願意改正,還繼續違反紀律!站到黑板前面來!”

說着大步跨到我身邊,伸出大手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我拎起來帶到黑板前站好,接着又十分生氣地宣佈:“這堂課你幾次違反紀律,書包沒收!下午上學叫你父母到學校來,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父母,你再來拿書包!”說完,順手把我的書包拽下來扔在講臺上。

我立刻嚇得哭了起來,我最怕父母到學校的。我的父母從來沒來過學校;那個年代只有成績差的學生父母才常常被老師叫到學校。父母到學校聽了老師一番訴說後,這些孩子回到家肯定要挨父母一頓打。有的學生被父母打了以後,常常就失去了讀書的機會。

怎麼辦?父母要是來學校,知道我半天兩次違反課堂紀律,肯定是要打我。甚至不允許我讀書。不行,父母不能到學校來,一定不要讓父母到學校來。我一邊抹着眼淚哭着,一邊緊張地想着法子。突然,我見書包就在眼前,老師正在班級後面踱步;瞬間靈機一動,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一步衝到講臺邊,順手拿着書包一溜煙跑出了班級,跑出了校園。

我氣喘吁吁地跑了好一會兒,一看離已經校園很遠很遠,十份緊張地回頭看了看,班主任老師沒有追來,後面也沒有其他人;心裏稍微平靜了一些,放慢了腳步。沒走幾步我又害怕起來,這時候離放午學的時間還早,我不能這麼早就回家去啊!怎麼辦?我慢慢地停住了腳步,抹了抹淚眼向四周圍看了看。

已經是陽春三月,藍藍的天空飄着朵朵白雲,煦暖的陽光當空照耀着,照得身上暖洋洋的。陣陣春風輕輕吹來,像母親的手溫柔地撫摸着我剛剛流着眼淚的小臉。放眼望去,微風中激起漣漪的湖面上白帆點點,幾隻海鷗自由自在地飛翔着,偶爾歡快地叫一兩聲。靠近湖岸的水面有幾隻水葫蘆,時聚時散,瞬間又鑽進水裏;少頃鑽出水面時,小嘴裏大多銜着一條銀色的小魚。田野裏,遠近都是一片片嫩黃的油菜花,不時有一些蜜蜂嚶嚶地從我身邊飛過。腳下青翠的小草已經有幾寸長了,地上不知名的小花一個個露出笑臉,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似乎是愉快地在吟唱着。前面湖邊的柳樹林裏,萬千條楊柳已經被碧玉妝成,伴隨着陣陣清風婆娑起舞。黃綠色的枝葉間不時傳來黃鶯清脆嘹亮的歌聲。春風中夾雜着清新的泥土氣息和花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春天的野外真美啊!

可是,老師肯定要開除我,我就要離開學校讀不成書了。對於一個愛讀書的孩子來說,被學校開除剝奪讀書的權利,這個痛苦是難以言表的。但是,有啥辦法呢?我今天怎麼做了這樣大的傻事啊!

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又滴了起來。回家後,怎麼向父母交代呢?實話實說,肯定要捱打。不說,又怎麼過這一關呢?我的兩條小腿就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走不動,一下子癱倒在路邊的一個小土坑裏。

我正眯着眼在流淚,忽然,似乎聽到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我一睜眼,哦!已經到了放學時間,看着同學們的身影越來越近,我心想一定不能讓同學們取笑。想到這裏,我強打起精神爬起來,用手抹了抹眼淚,裝出啥事也沒有的樣子,慢慢地回了家。

中飯後,母親見我無精打采,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不敢說出在學校違反紀律的事情,慌忙轉過臉搖了搖頭。母親隨後說:“上午你奶奶抽空挖了豬菜,不用你去挖了。”說完就帶着農具出門上工做事去了。剩下我一人悄悄地坐在牆角發呆。過了一會兒,我的一位同班好友找到我,喊我上學去。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我見只有他一個人,連忙緊張地問我在課堂上跑走以後,老師說了什麼?他眨着眼睛想了想,說:“你跑走後,我們都大吃一驚,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大!老師,老師好像沒說什麼吧。”

呆在家裏,本來也不是我的願望。還是上學去吧,見到了老師,唉!被老師打幾棍子就打幾棍子吧,罰站,就站着吧。呆在家裏被父母知道,也是捱打,不如上學去。想到這裏,我猶豫着背起書包,心事重重地和同班好友一起向學校走去。

心驚膽戰地到了學校,恍恍惚惚地坐在班級裏,我一直忐忑不安,心裏砰砰直跳。下午第一節就是班主任的課,想啥辦法躲一躲纔好呢?躲不又是逃學嗎?不行,不能逃學。被老師逮住打幾棍子,肯定是很疼的;罰站,多丟臉啊。回家嗎?更是不可能的。

時間在我胡思亂想中一分一秒地匆匆溜走了。預備鈴響過後,隨着讓我心跳的上課鈴一響,班主任老師大步走進教室。師生行過禮後,班主任老師就正式開始上課。咦!老師怎麼不罰我站,怎麼不打我幾棍子以示懲罰,老師沒看到我嗎?過了好一會兒,我聽見老師正在津津有味地講着,我憋着實在忍不住,悄悄地擡起頭,偷偷地向老師看去。啊!老師正慈祥地看着我,向着我在微笑呢!我心裏涌起一股溫暖,淚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我敬愛的班主任老師用他那顆無私、溫暖的愛心,融化了我心頭剛剛凝結的薄冰;用他那寬容、博大心靈,包容了我的無知、幼稚、衝動、任性、以及對他的無禮頂撞。有人說世界上最廣闊的是海洋,因爲地球上四分之三的地方是海洋;也有人說世界上最廣闊的是天空,因爲天空無邊無際。我卻大聲地說,世界上最廣闊的是我的班主任老師無私、博大、溫暖的愛心!因爲這顆愛心,包容了這個世界!溫暖了這個世界!

現在,慈祥的班主任老師已經去世多年。我自己也走上三尺講臺三十多年了。在工作中,我也經常遇到偶爾犯了錯誤、甚至本性調皮故意搗亂、無禮取鬧的學生。這時,我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我的班主任老師,彷彿看到他仍然站在那時的講臺上,帶着慈愛的目光看着我,向着我溫和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