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臺山時散文

十月六日，天氣預報是晴天，溫度爲10-21度，難得的好天，又逢國慶節長假，於是按照昨晚所約，同吼和關山布衣租一面包車，驅車直奔玄峯山下，不巧，過了祭天廣場不遠，車還未到鳳凰谷前的溪流廣場，就遇到修路的施工，我們三人只好沿着新修的進山水泥路徒步前行，這時是上午十點，溝裏還是有些涼意，好在這是天氣逐步放晴，雖然還不到深秋，霜還未降，樹木依然鬱鬱蔥蔥，但也開始出現關山秋天特有的景緻，紅、黃、綠相間，北山清晰巍峨，層次分明，山頂黃山腰紅山底綠，而陰面的山在光照和霧氣的陪襯下朦朧中有種海市蜃樓的感覺，雲蒸霞蔚，似夢似幻，讓人有種進入仙境的錯覺，忍不住趕快拿出相機，邊走邊捕捉這美好的瞬間和迷人的景緻。

因爲我們太現實，才愈發感覺夢幻的迷人和美麗，離開現實，夢纔會完美。

這樣邊走邊看邊欣賞，約莫半小時，我們便開始沿玄峯對面山峯的小路緩緩爬山，這是一條以前燕麥河人走的便道，現在只有牛舌堡放牛的人走，是一條淹沒在樹叢和雜草裏的羊腸小道，不時會有一堆乾涸的牛糞，因而也讓這條古道充滿牛的氣息，因爲有從小在關山長大的關山布衣領路，我和吼也沒有怕走錯路的顧慮，畢竟在大山裏行走，如果一時疏忽和大意，會走很多冤枉路，而且會遇到危險，這是經常遠足登山者的基本常識。

山路有時陡峭，有時平緩，我們也不着急，緩緩前行，且行且看，遠處層林盡染，山峯疊嶂，近處草綠樹蔥，沿途依然可以吃到酸甜的楝子以及面梨和沙棘尤其是那種紅紅的相思豆甜甜的十分招人喜愛，綠色裏面的紅，是一種絢爛熱烈和奔放。聽關山布衣說，小時候山裏的孩子在放學的路上就是靠吃楝子和麪梨子充飢的，而山裏的孩子最大的樂趣便是吃了山果，一排排站在山樑上撒尿，看誰撒得高，撒得遠。讓人不由感慨現在孩子條件的優越和體質的衰減，說來在優勝劣汰自然法則裏，那些能夠適應並在惡劣環境裏生存下來的物種，纔是強健和可以繁衍的，當然大腦發達人類卻是例外。

走了近兩個小時，對面的玄峯山已經可以俯視了，顯然我們已經爬上了海拔超過2000米的.山坡，這時人也感覺有些睏乏，但爬山的常識告訴我們，這纔是個開頭，不怕慢，就怕站，於是我們穿過一片沼澤和樹林，眼前忽然豁然開朗，原來在山的半山腰，竟然出現一大片平緩的草地，儘管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頭，但面積之大確實讓人感嘆，還有很多碩大健壯的牛悠閒的吃草，顯然這裏曾經有人居住過，從堆砌或散亂的石頭可以看出，可能還是不小的村落，而這時恰好從草場的對面走下一個揹着一個紅布袋中年人，黑紅的臉上顯得剛毅和滄桑，我們詢問這是什麼地方，以前是幹啥的，中年人友好的告訴我，這裏叫上馬臺，以前是牧場的一個站，封山育林後，牧場關閉，這裏便逐漸荒蕪，成了附近農民放牛的地方，趕上夏天天氣好時，農民就會把自家的牛吆到這裏，輪流晝夜放牧，而放牛的也就夜宿在這裏，因爲這裏有草有水，是天然的棲息地，而這個地方爲啥叫上馬臺，就不得而知了。聽說我們三個要去五臺山，中年男子一陣唏噓，那還很遠呢，在他看來，我們確實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話不投機便匆匆下山走了。

在草場的中央有一塊約200平米的地方，沒有草，只是牛糞和水尿，劉傑說這是晚上牛休息的地方，他說牛晚上休息的時候，會佈一個牛陣，強大健壯的公牛（腱牛）頭朝外臥在外圍，母牛和牛仔在中央，以便對付入侵的敵人，可見不管哪個種羣，保護弱勢羣體，便是天性使然，這不僅爲了生存和繁衍，也是動物的道德範疇。關山裏最兇悍的動物便是豹子和狼，這幾年關山的狼幾乎絕跡，但仍然有土豹子出沒。

過了這塊草地，我們又開始沿着被荒草淹沒的羊腸小道繼續登山，這時的山路很陡，滿坡是荒草，一簇一簇的，不時還有被野豬拱的土坑，我們行走的速度明顯不如從前，但三人還是咬着牙，繼續向山頂攀爬，到了一個向陽的山坡，一看時間已經中午12點半了，人困馬乏的，也該休整了，於是三人圍坐一起，開始吃饃喝茶，真的是餓了，一人兩個餅子就着青辣子，吃的格外的香，關山布衣和吼兩人還幹了一小瓶二鍋頭，然後躺在佈滿陽光的山坡上，看藍天白雲，看遠處的山，看上馬臺上那些牛悠閒、恬靜的吃草，看放牛的人燒水的嫋嫋青煙，看陽光暖暖的照着山樹草，思想的野馬也開始放縱馳騁起來，假如當年那些犛牛那些野馬、野驢、野鹿還在，這些讓關山腳下的人們引以自豪的生靈，是不是在這世外桃源般的山野撒歡追逐，我們今天也許會看到另一種景象。也讓人不由讓人爲當年的哪一場屠戮而扼腕嘆息，似乎可以看到那些待斃的犛牛，瞪着驚恐、痛苦、悲憫、無助的眼神，讓人不由得一陣震顫。當一個物種剝奪另一個物種的生存權利時，就暴露出那種藏在內心深處的醜惡和自私。人類有時確實很殘暴貪婪。

休整了有半個小時，我們繼續往目的地五臺山進發，而這段道路，可以說異常艱難，山上已經沒有樹木，也沒啥正經的道路，行走在雜草叢生的荒草間，鬆軟而羈絆，而山頂的風大的出奇，吹得人不得呼吸，帽子也被掀飛了幾次，雙腿如灌了鉛般的沉重，搖搖晃晃的往山頂攀爬，此間也會發現那種生命力極強的小黃花，在荒草間鮮豔的開着，在風中搖擺着，正所謂“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看到體魄強健的關山布衣遙遙領先，自愧自己耐力和體力的差異。就這樣，在挑戰自身體力的極限過程中，翻過兩個山頭，在下午三點時，我們三個終於登上了我們的目的地，也就是華亭海拔最高的五臺山，儘管我們還沒有那種征服高山的自大，但那種戰勝自我的喜悅，讓我們情不自禁的一陣歡呼和高聲大喊，我們三個在山頂的大石頭上留下合影後，便在避風的地方，把帶來的乾糧和榨菜都風掃殘雲了，然後展展的躺在草叢裏，美美的舒展一下已經痠疼的腰身，恢復體力。

此間，我特意去看了八月份我從車場溝登上五臺山時，留在大石頭縫裏那片樺樹皮，令我開心的是，雖然經過了一個雨季，它居然靜靜的完好無損安然躺在石頭縫裏，這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至於樺樹皮上的字，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了，這或許是一句祝福，或許是一句心語，但能留在這高高的山巔之上，那種美好，那種溫暖，是不能用言語形容的。

下山的路雖然很陡，而且是在雜亂的竹林間，時不時還有石頭盤錯的樹根，但畢竟省力多了，我們身不由己的一路小跑，不時會滑個狗敦子，小腿被敦的生疼，穿過竹林，松樹林還有樺樹林，在落滿松葉和五葉楓的山路上跳躍着行走，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時，便來到半山坡的白雲觀，雖然觀門緊閉，但我們還是以茶代酒，祭奠一番，算是對山神的敬重和對大自然的感恩。

爲了趕時間，我們從白雲觀往下走，沒選擇比較平坦的可以走車的道路，而是在關山布衣的帶領下，沿一條羊場小道下山，儘管崎嶇險峻，有時還得手腳並用，依靠小道邊的樹幹往下滑行，但沿途自然領略到一種山裏人的情趣，午後的陽光照在樹間，斑駁而又多彩，秋天的關山以它特有的景緻眷顧着我們這些久居城市缺奶的大人，讓我們更加熱愛自然，尊重自然，崇尚天地人合一的傳統思想。

約莫五點過一點，我們終於趕到白雲觀的觀主老陳家，早在家等候的老陳夫婦，趕忙爲我們沏茶下面，我們三個美美的吃了一頓洋芋面片子，雖說清淡，但卻讓我們感到格外的香，因爲洋芋是新洋芋，而且是從野豬嘴裏留下來的，臊子也是味正地道的農家豬肉，更重要的是，我們吃出了純樸、真摯和善良，品出了山裏人的憨厚、簡約。

當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們三個挺着圓圓的肚子，打着飽嗝，告別了老陳，坐上來接我們的出租車，爲這次壯懷激烈的穿越畫上圓滿的句號，也爲行走人生收穫了諸多感悟。

忙碌是一種幸福，讓我們沒有時間體會痛苦；奔波是一種快樂，讓我們真實的感受生活；疲憊是一種享受，讓我們無暇空虛；坎坷是一種經歷，讓我們真切的理解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