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的曲子散文

八月的夜色在即便是最偏僻的漢口北大道上仍是表現出昏黃又迷離的忙碌熱鬧氣質來，往返的汽車貨車開着雙閃燈長鳴喇叭，飛快奔過寧靜的灄水河大橋。流螢肆掠的路燈邊上，行人依稀的可憐，連踩電動車的影子都是零星的，飛蟲淺唱，長水飄搖，一段斑斕的夜色可能是靜悄悄來到，也可能是颳着過境風暴，熱熱鬧鬧。

我見過的靜悄悄夜色十分少有，因爲即便是在灄水河畔的這頭，仍舊會突兀冒出個叫做“金寓”的小區。雖然入住率不高，夜晚的廣場上還是會湊上一羣熱衷於跳舞的大媽，想着《一頁臺北》裏男女主角相會於闌珊的廣場之間，那種美妙的意境居然會被這樣一場又一場簡陋又僻靜的大媽版“大中華”自由舞代替，我就會心生出無限的莫名的恐懼。

實際上，安靜夜色在金寓小區裏的樣子是要到子夜過後才能看到體會到的，月亮在24樓畔，閃着清冷的光芒，似乎隔着窗子很近；而樓下不遠處的高鐵大橋，渾然一體，靜謐的又好像距離樓房建築很遠。建築在午夜過後基本上沒有了光線，偶爾哪家響起了咳嗽聲，廳堂亮了燈，也是迅即就滅。這個世界的景色在凌晨一點一分的金寓中是萬籟俱寂的，夜色的迷人之處就是在這，跑也跑不遠。

熱鬧的夜色是另一番景象，除了偶爾停水停電引發住戶搶水和叫罵外，也很少有稱職的物業管理人員堅守在崗位，直到在正常加班時間到了後才閃人。熱鬧的第一個場景便是即便到了午夜時分，仍有很多不安分的80後住戶們開着超高分貝的音樂，叫鬧着搖滾和嘻哈的最美調調。公寓的電梯是24小時常開的，上下的人羣總是那麼一對一對，似乎是有預謀的來往，叫人心生無限遐想。

與金寓小區的寧靜夜色風格做對比，城市中心城區的夜色就是另一種味道了。夜晚十點，武珞路上仍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喧鬧裏鋪滿了各色燈光。高大的建築被燈光渲染，熱鬧的人流也跟隨燈光表現着稀疏之狀，夜市的樣子在小巷衚衕裏是人滿爲患，在大街商場中同樣如此。只有偶爾牽手擁吻的情侶是一對對的，走在人流之外，走得闌闌珊珊，慵慵懶懶。我也不知道情侶們在夜色下的裝扮如此奔放是爲了什麼，他們走在昏黃的燈光下，也跟隨街邊迷離的音樂哼着，彷彿分外過癮。

武珞路上的夜色不缺人，不缺景，擁堵的出租車和私家車擠在一起，摩肩接踵的本地人和外地人爭論在一起，漢罵極盡風格，外人也毫不示弱，這座城市的火熱性情在夜色裏飆升。我是偶爾來到十一點的'羣光廣場，看着奔跑的路人和堅守的小攤小販，再圍繞流光溢彩的鵬程國際大廈轉一圈，會覺得夜晚的空氣沉悶得叫人想吐。這大概是我一個人的感覺，夜遊的酒店門旁，悉心打扮的美女們可不這麼認爲。

與武珞路上的熱鬧相比，稍微偏僻點的梅苑路上就蕭條得多，拆遷的建築，關門的店鋪，還有不見燈光的高樓，那麼多毫無人跡的地方還是會散佈昏黃燈光。夜色的影子裏沒有人，只剩下定格的樹影，微風吹來，風姿綽綽。我就是在這樣的僻靜地方攔到了一輛出租車，上車，關門，車開動，車裏的空調清冷的很，透過車窗外，還是一片颯颯的古老夜景。

荷花在一處名叫藍水源的地方等我，夜色即將過半，我卻還在尋找的途中，還好司機師傅熟悉地理，很快找到目的地。面對那處叫做紫陽東路的地方，我悻悻跑去，這個時間點只有酒店還是開的，打着促銷廣告，放着奢侈音樂。都說一座城市擁有兩面性格，而此刻，我已看到了它很極致的那面。恐怖電影裏描述的畫面，很多種是發生在午夜，旅館，或者幽深的街道。

夜色下的城市味道和郊區小區的樣子完全不同，甚至夜色下的城市小區也和白天的樣子迥異。夜色下的城市特點很極致，極致的有不願睡去的年輕人，有不斷加班的中年人，還有被LED燈管籠罩着的各式光線。綠色的燈光和粉色的燈光，昏黃的燈光和強力的燈光，夾雜在很重的搖滾音樂裏，那些改變了作息規律的年輕人想必就是受此影響，變得竭盡瘋狂！

在這座城市裏呆的時間久了，居然慢慢也會接受它的樣子，雖然夜色和白天它總是判若兩人，但這其實和一個人的風格又有什麼兩樣呢？白天的城市匆匆忙忙，來不及看清諸君模樣；等到了夜晚，真的可以放下速度和思維後，真正看清的樣子，又是如此迷離牽強。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景，也是如此，最難得的便是朦朧，看清楚了的結果並不一定比模糊着的結果好。

我記得很深的一個場景是那位叫做荷花的女子在這座煙熏火燎的城市夜色裏給我留下的一抹淡然光景，那時，她正站立在流光溢彩的紫陽東路上，她身後的半邊夜色天空，藍的透徹，意境極其悠遠。夜空下的街道和商鋪時有路人往來，他們都冷淡的很，只有荷花被一旁商鋪外放的輕音樂吸引，那是一首幽靜的鋼琴曲。夜色深入，曲子四遊，星空閃爍的貌似有規律，而遊走的人很快散開，留下一道悵茫的光線。

午夜城市的樣子，大概也是如此，只是在僻靜的地方就沒有那麼多浪漫的情懷和情節了。

據說故事裏夜遊的音符都是跨着千山萬水而來，不管是路過哪裏，每一首曲子都能溫暖芸芸衆生，所以夜色下的長歌和調調都是婉轉的，需要那麼多人去聆聽。故事本身總是朝着溫暖的方向發展，直到溫暖的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