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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你在哪裏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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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是我給張誠起的外號。張誠比我大一歲,從小就長得身高馬大,體格健壯。上小學五年級時,張誠就能劈柴挑水了。陳老師體弱多病,用的水幾乎都是張誠給他挑。學校離村裏的水井有一百多米,沒有力量挑一擔水是很累的。後來我們上中學了,從學校回來,張誠還不忘給陳老師挑水。陳老師在我村小學教書三年,張誠給他挑了三年水。張誠的勤勞誠懇深深地感動了陳老師,後來聽說陳老師曾託媒人來,要把自己的閨女和張誠定親。由於當時張誠年齡太小,不便定親,幾年後陳老師又因病猝死,這事也就無從談起了。

魯智深你在哪裏散文

張誠這傢伙飯量很大,我們剛上中學時十二三歲,他每頓能吃三四個饃。當時的生活條件特差,加上他父親去世早,母親寡婦熬兒艱難度日,哪有什麼好東西吃?饃都是用紅薯麪粉做成的,黑乎乎的,剛出鍋時粘手,吃在嘴裏粘牙。等涼了再吃,啃不動了。麪條也是紅薯粉的,是用剛蒸熟的紅薯饃壓成的黑麪條。一塊厚木板,中間挖個圓孔,圓孔底部釘個鐵篦,在圓孔裏放幾個又熱又粘的黑紅薯饃,用一箇中間帶榫的長棍對準圓孔往下壓。饃做硬了,一個人壓不下來,往往一家人都趴在木棍上壓,黑乎乎的紅薯麪條就穿過木板底部的鐵篦落進木板下面擺放好的水盆裏。然後撈出來,澆些菜湯就算麪條了。

就這樣的麪條,張誠能吃好幾碗。往往是我們去找他上學時,喊他,張誠,上學走了!張誠也不出門,在屋裏大聲回答,我再吃倆饃,等等我!

別人等不等,反正我是要等。我腿跛走路非常吃力,張誠的肩膀成了我的柺杖。他總是讓我用手扒着他的肩膀走。我的書包大部分時間都是挎在他的'身上。他堅實的腳步帶動着我走,使我感到輕鬆了很多。二里多的路程,中間還有一條沙河。七十年代的農村,坑裏有魚,河裏有水。水少時趟着水過,或者是拿鐵鍬墊幾個土堆,跨過土堆去上學。夏天裏河水漲溢,水深流急,幾個女生都繞到幾裏外的水泥橋上過河去了。男生膽大,常常脫了衣服舉過頭頂,找一個河寬流緩的地方,在沒過胸脯的河水裏走過去。沒有張誠我是過不去河的,他讓我騎在他脖子上,一步一步地把我馱過寬寬的河面。有一次河水流得太急,張誠被衝得趔趄了好幾下,差一點沒有把我倆沖走。時至今日,回想當年扒着他的肩膀走路,騎着他的脖子過河,心裏就涌起無限的感動。初中二年,如果沒有張誠的一路同行,我不知要經歷多少困難。

由於張誠的飯量大力氣大,上中學的路上沒少表演他的“才藝”。有一次,我們說他,魯智深力量大,人家把垂楊柳都拔出來了,你連一棵小樹也拔不出,你差遠了!張誠急了,看着路邊一棵小榆樹發狠,我今天非把它薅出來不中!

這棵小榆樹像小孩胳膊一樣粗細,根系發達,根像牛筋一樣結實,我們幾個無論如何是拔不出來的。張誠攢足了勁,咬牙切齒的,把上衣一脫,雙手抓牢小榆樹,身子往後剎,硬是把這棵小榆樹連根拔了出來。從此“魯智深”這個名號當之無愧地罩在了他頭上。

我們上學的村莊東頭有一個打麥場,麥場裏有架子車軲轆,有石磙,走到這兒,我們往往都要玩一會再走。“魯智深”有事可做了,有時單手舉車輪,有時雙手推石磙,把麥場裏工具弄得亂七八糟的。後來該村隊長派人看着,再不讓我們進麥場去溜達。

“魯智深”雖然身強體壯,可上學不是個料,各門功課都學不會。尤其害怕寫作文,每次寫作文都是我給他代筆。有一次,代筆不行了,劉老師坐在教室裏看着同學們寫。題目是《及時雨》,必須當堂寫成。“魯智深”出洋相了,抓耳撓腮四十分鐘就了了一句話。劉老師拿在手裏,從眼鏡上面笑看着“魯智深”,然後收回目光,一字一頓地讀出了張誠寫就的作文:天不下雨,莊稼乾巴實草的,下雨了,人家都說是及時雨。教室裏鬨堂大笑,劉老師也笑不可支,弄得“魯智深”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初中畢業後,我們在一塊給隊裏看莊稼,白天黑夜都在一起呆着。不久,土地實行了責任制,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田裏忙活了。這個時候,“魯智深”卻應徵入伍當兵去了,在部隊廚房當了一名伙頭兵。幾年過去,“魯智深”成了廚師。由於技藝嫺熟,退伍時破格留用,不回來了。又過了幾年,聽說找了個當地姑娘成了家。由於“魯智深”寫信困難,數年間我們只通了兩次信,每次都是他託人寫的。後來,他的母親故去時他回來過幾天,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們也沒時間細談各自的情況。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各自也都爲自己的事業、生活忙碌着,也不知他現在定居何方,身體如何,生活愉快否?

每當我開車從橋上路過村西那條小河時,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當年上中學時“魯智深”馱着我過河的情景,想起我手扒他的肩膀行走的二年時光。我從心底裏感激我的這位少年夥伴。只是當時年少,沒說出口,及至成年,又天各一方,音訊阻隔,想表白這種心跡的機會也沒有了。

“魯智深”,我的哥們!你在哪裏?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