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着的力量散文

有一年秋季徵兵，村裏去了好多小夥子，大多嘆息着回來。那年，只有玉堂哥一人驗上了兵。

玉堂哥的身材較胖，笑起來憨憨的，一副笨拙畏縮的模樣。換上了肥大的軍裝後，顯得更胖了。毫無威武可言，也與高大上無關。

那時的電影裏常放着戰鬥片。你看電影裏的那些英雄，哪一個不是目光有神、相貌英武？看後讓人難忘。玉堂哥胖的笨拙，也配當軍人？百裏挑一，選兵的那人在挑他時，是打了盹還是花了眼？不然如何會選上他。

一年後，玉堂哥回家探親。此時的他已變了樣，人瘦了下來，言語上也大大方方，不卑不亢，早不是當初畏縮的模樣。軍帽上的紅五星不時地閃着光。

見我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他笑着遞上了糖：“怎麼才一年不見，就不認識哥哥了？”

“不是，不對，你怎麼變了樣？”我也說不清他變在了哪裏，只是感覺他與以前不一樣。在他的面前，我沒有了自信，或許是他那顆紅星太耀眼？接過糖後，我就匆匆地跑了。“哈哈，這孩子，人小鬼大。”玉堂哥的笑聲在身後迴盪。

聽說部隊裏吃飯時只給十分鐘，半夜裏睡得正香，突然會把哨聲吹響。這樣也能改變人，也會把普通人錘鍊成英雄般的模樣？那夜，我翻來覆去地想。

此後多年，就再也沒有見到他。關於他的消息是從父親那裏聽到的，他復員後，把招工的名額讓給了別人，大家都笑話他當兵當傻了。

沒了工作的玉堂哥依舊做着他的農民，和別人一樣地娶妻生子，他的未來也讓人能一眼見底。

有一天，我路過一個小煤場。煤場前，有個人坐在三輪車旁，車廂裏落滿了碎煤，那人的衣服也抹得很髒。我看了一眼正要離去時，那人突然喊道：“大兄弟，大兄弟……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玉堂哥啊。”

“玉堂哥？”我聽後趕忙停下，他的臉上也有煤灰，細看之後，果然辨出了是玉堂哥的模樣。

“哥，你送煤？”

“是的，幹這行雖然累點，但掙得多。”

“走，到我家吃飯去。”

“不了。早聽說你在這裏，一直沒時間去找你。能見你一面，我就很高興了。”

那次我們分手後，起初我還想着要請他吃頓飯，過後忙起來就忘了。再次到煤場去找他時，他已換了工作。我們從一個村子裏出來，卻連聚一次也很難。說忙其實是藉口，真正的原因還是我變了，隨着環境改變也多了份功利。

後來，我又碾轉見到了他。他仍用三輪車給人送貨，不過已換了輛機動的，“我現在掙得更多了，在城裏也買了樓房。”他自豪地說着這些時，露出的是真心的笑。

當他匆匆地離去時，我發現他已駝了背，那一刻，我感到心裏酸酸的，爲他能買房而高興，更多的是爲他不息的'奮鬥而感動。一輛三輪車，大半個人生的堅持，其間要經歷過多少風雨、吃過多少苦啊！

又是“八一”來臨，細數一下，我的身邊已有好多當過兵的朋友。在繽紛的世界中他們做着平凡的工作，沒有轟烈的壯舉。我卻不自覺地喜歡上他們，不自覺地被他們所折服，是因爲在他們的身上我看到了和玉堂哥一樣的東西，那就是不怕苦、不抱怨地執着於平凡。

雖然他們摘下了帽子上的紅星，但那句“一日當兵，一輩子是兵”的誓言卻深深地刻印在心頭，如同閃耀在心中的紅星，照亮了別人、也照耀着自己。我愛軍人，愛他們那份執着的力量！他們是民族的脊樑。